三日后,春阳高照,透过晨露氤出光晕,皇帝带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殿出发。
皇帝乘坐玉辂,驾六青马,执驾六十四人,仪仗规整肃穆,尽显帝王之威。
皇帝仪仗后的朝臣则以品阶相排,紧随熙明帝的是高相与郑相,两相后随着的是霍擎北,一路往后,五品官员的马车跟在队伍末尾,与皇帝似隔万里。
高相上舆前,瞥见霍擎北的安舆与他和郑相的规格一致,不觉地看向郑相。
郑相笑道:“皇上赏赐霍大人的安舆,高相有何疑虑?”
高相冷哼,心道你都被他拒之门外,还舔着脸替人家说话,小心你的相位人家替你坐了。
“见郑相与霍大人关系不错,心生艳羡,何来的疑虑。”
郑相如何听不出高公確的讥讽,不就是宴请霍擎北被拒。此等小事,他都不介怀,就高公確当回事,处处挑唆他与霍擎北。
“高相在朝中关系密切的也不少啊,那个叫...裴仕卿的。好像还是高相的学生罢。”郑相笑靥回道。
霍擎北在后边冷眼旁观二相的明争暗斗。
朝中以高公確为首的高党派与郑珪为首的郑党争斗多年,致使朝堂不宁,北熙国力渐弱,民生之凋敝。
现下边境外异国突起,北熙危机四伏,皇上终于决心除弊了。
湘戎弓腰穿过人群,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于霍擎北身后。
须臾,湘戎凑上前,小声道:“主君,媚小娘出发去寺庙了。”
霍擎北闻言,眸中闪现杀意。
裴仕卿,捕猎时刻到了。
“她如何?”
湘戎抠抠脑袋,心想她?她是谁?媚小娘吗?不是刚说她出发去寺庙了。
身后无言,霍擎北转身,冷眸射出冰刀。
冰刀迅疾飞至湘戎眼前,刀尖对准他的瞳仁,仅一指距离。
湘戎‘唰’地汗如雨下,浸湿内衫,人在危及性命前,脑子最为灵光,他立即想起来。
“云姑娘心事重重的样子,许是因为她看不见大人,思念大人罢。”
眼刀瞬即掉落。
霍擎北睥了眼湘戎,冷酷转身后,唇角微挑。
湘戎才敢肆意吸气,方才快憋坏了。
跟了大人这么久,仍不敢直视大人。
不过,提云姑娘能救命。他记住了!
云漉确为一副心事重重的神色,倒不是因为思念霍擎北,是思念霍擎北拿走她的玉串!
队伍末处,一眼望去,众官僚与其夫人,不是恩爱有加的,便是相敬如宾的。
除了,云漉与裴仕卿。
二人相隔甚远,貌不合神更离,各自撇头看向远方。
云漉心不在焉,裴仕卿则一脸阴沉。
裴仕卿刚闻得春祀皇帝将带朝臣去寺庙祭拜时,心里莫名激荡。
他近日厄运缠身,恐有血光之灾,正想找大师化解化解。
皇帝便颁下了此诏,难道这不是天助他也,好预兆。
况且,皇室寺庙不是人人都能去。皇寺的和尚皆是得道高僧,佛法无边,定能帮他驱赶身上的晦物。
裴仕卿正暗自庆幸,林德元宣出下一句,携妻赴寺。
他闻言一怔,携妻?还要携妻?
裴仕卿眸中倏然蹿起火苗,带云漉去已是不爽,云漉和霍擎北又要相见,这个想法更令他火冒三丈。
这究竟是谁的馊主意?该不会是霍擎北罢?
裴仕卿幽冥之眼暗暗抬起,既然如此,天降良机怎可辜负?那便来个一箭双雕,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他又盯向前方神情倨傲的高公確,唇角噙阴笑。
不,是一箭三雕。
裴仕卿沉思今日的谋划,不经意间瞥了眼杏眼盈盈的云漉,明媚如春光。趁她死之前再尝一次呢,几次未得手还真有些惦念。
“上舆”
“上舆”
“上舆”
公公们传音,命令声层层叠叠的传来,尖利的声音竟也变得恢宏。
官员们纷纷扶着夫人上马车,云漉也不看裴仕卿,径自踩上踏凳,突然有双柔软小手扶她臂下。
云漉回头一看,是丫环伶月。
裴仕卿从未给她配过丫环。
因皇帝携朝臣春祀是国事,不能丢的礼数,裴仕卿这才临时寻摸一个伺候她。
云漉不习惯有人搀扶,拨开伶月的手笑道:“我自己来罢。”
“云漉,你丢脸便罢,你还想丢尽我裴仕卿的脸吗?”
斥责之声从身后袭来。
云漉闻言,刚踏上的脚又下来,她转身盯着裴仕卿,故意大声道:“伶月,你先上去,免得有人按奈不住,摸你。”
裴仕卿上前捏住云漉的手,眼珠死死瞪着她,咬牙道:“我警告你。别惹我,否则你今晚走不出仙台山。”
云漉展颜,她靠近裴仕卿讥讽回道:“杀人上瘾了?裴大人,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原来云漉都知晓他杀高相小厮之事,这有何异,杀个小厮罢了。
裴仕卿攥紧她的手,眸中阴戾笼罩,似人非人,死鬼非鬼。
“你等着。”
说罢,一把甩开云漉,她差点扑倒在地,还是伶月眼疾手快抱住了云漉。
“谢谢”
云漉站稳后向她道谢。
伶月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摆手,“夫人,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伶月,不必称奴。还有,在外人面前唤我夫人,无外人叫我云姑娘。”
伶月欠身应是。
舆内二人互看生厌,云漉所幸趴在窗棂,欣赏春景。
裴仕卿瞧她那副乡野作派,粗鄙无礼,没一点闺秀的样子,斜睨两下,也撇过头望向窗外。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上前,与窗前的裴仕卿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