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娇俏笑靥的小脸奔在暖阳下,同时照进两个孩童残破阴暗的心间。
“兵分两路,小孩你去那条暗巷。”
“可我想跟着你。”宋章言毕,忽瞥见大哥哥阴鸷眼神,吓得转身便跑。
霍擎北抓紧云辘的小手,往右闪进狭窄暗道,挤得二人贴身对视...
“谁啊!哪个找死的要砸我家小儿!”
云漉闻言捂唇偷笑,霍擎北俯凝她,眼中是不曾见过的温柔,云漉一把抱住霍擎北,弯弯星眸中皆是他的身影。
漉儿,你去哪了。
你,不要我了吗?
漉儿...求你,回来。
嗜血在体内晃动,血腥味溢满唇间。霍擎北眼角流出血泪,周身散发阴黑戾气,湘戎见状身形一震,完了完了,主君的病愈发严重了。
他紧闭双眼,默然后退,主君病发无人可挡,若云姑娘晓得所有人因她而死,又被她知晓惨状,主君的情路只会更坎坷。
此刻霍擎北杀气迸发,这些人丢了漉儿,全都该死!他微垂戾眸,体内蕴蓄的食人凶兽撕裂人皮,朝他们残暴逼近。
就在霍擎北欲踩碎桃然时,桃然垂首抹泪颤道:“主君,云姑娘孤身在外,若遇歹徒该怎么办...云姑娘,她需要主君啊!”
眸中暗红闪退,是啊,高公確若发现漉儿未死!心脏被大手攥紧,血泪不止...
“湘戎,快去找她,她不能让人发现!”
霍擎北倏然心弦断裂,巨物倾倒,湘戎赶忙上前扶住他,急喊道:“叫大夫!快!!”
——
“霍大人请旨后,皇上当日便赦免云姑娘的徒刑。”
“如何,你放心了?”
熙明帝见魂魄归位的云辀,不禁腹诽,为了得到亲妹妹活着的消息,不惜夜闯皇宫,惊扰皇帝,真是一百颗头还不够砍的。不过像他这般疼爱亲妹的,倒是头回见。
云辀跪拜,心下松懈不少,虚脱道:“臣云辀惊扰圣上,自愿受罚。”
熙明帝睥睨虔诚跪拜的云辀,原是合身的官袍,清瘦得肩骨嶙峋。凤翔百姓日子凄苦,定是哀声哉道险象环生,他这为民解忧的性子,估摸着吃了不少苦。
日夜兼程,回京发现自己被妹夫诬陷,第一件事不为己鸣冤,却来找妹妹。
朝中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实心眼的官!
忆起寺庙时,他妹妹鹿眼汪汪,可怜模样与云辀真有几分相似。
熙明帝心头软下来,碰上这对兄妹,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好了,起来罢,朕当你没来过。”
“皇上隆恩,臣替妹妹铭记于心!”云辀稽首。
“好了好了,快起罢!”熙明帝不耐烦道。
见不得他的真诚之态,白纸一般,老觉得亏欠于他。霍擎北与云辀还真是棋盘上的一黑一白,相辅相成又相杀,思及霍擎北...
熙明帝眼梢微挑,不经意间提到,“你妹妹身处何处,最好去问霍擎北。朕听闻,他对你妹妹极为上心。朕要给他赐婚还被这臭小子拒绝了,嘶,他是不是想做云卿的妹夫啊?”
黑白只能对立,不可成一派,否则,棋子不将为棋,棋盘也不成盘。皇权何在!
云辀闻言心中微动,当年霍擎北对妹妹他不是不知,而是装作不知。霍家虽是官宦世家,出过数名宰相,可亲属关系庞杂,家风参差不齐,他不想妹妹身陷内宅阴私。
加上霍擎北看向妹妹的眼神太过侵占,还没嫁进去便瞧他这个兄长不爽,这嫁进去了,他还能见到妹妹吗?
“他想不想与臣无关,臣可不想有他这样阴狠的妹夫。”
“咳咳...”
这小子!说的这般直白!叫他这个皇帝如何接话!!
这俩比高公確和郑珪好不到哪去!!更头疼!
林德元赶忙呈上茶水,熙明帝与他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意味深长。
“滚滚滚,快出宫去!”
“臣告退。”
迨云辀走远,熙明帝忍不住开口道:“云辀轴性子,霍擎北与他妹妹瞧着没戏。改日办个宫宴,让擎北看看其他贵女罢。”
“圣上英明。”
心疼是一回事,担心二人相合才是真。林德元垂首腹诽。
——
云辀出宫后打听到霍宅位置,径直前往。
“老夫人,小厮来报,有人来寻主君。”
外祖母今夜突然心悸,神思不宁,老太太担心霍擎北出事,派人寻他未果,也不知他带云漉那个贱丫头住在何处。
老夫人因此迟迟未睡。
王嬷嬷正给老夫人按头,听见禀报,问也不问,欲斥丫环打发那人走。
老夫人却开口问道:“谁啊?”
“他自称是云漉的兄长,云辀,找主君要人。”
老夫人眼睛一争,闪过狡黠,“请他进来,大堂等着。”
丫环应是。
王嬷嬷手中未停,担心道:“老夫人,您真要见啊,恐他是来算账的。”
“他当然是来算账的,不过是算擎北的账。正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我找不到人,这诱饵便送上门了。老天的恩赐,怎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