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垂门。
朝臣们退朝纷纷上马车离开宫殿,高公確与同僚们拜别,小厮上前耳语,高公確点头后上了马车。
迨马车驶进吵嚷街市,高公確对一旁的面具暗卫低斥,“何事急到进宫?没有下次了!”
暗卫抱拳,从怀中掏出信函。
高公確打开信笺,上面的密文使高公確神情不稳,他看完后愤怒地撕碎信笺,舆内纸条碎满地,冷道:“这车烧了。”
高公確奋力压下心中的不安,暗卫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惊惧,“云辀到哪了?”
“经过奉先县时跟丢了,他拼命赶回都城,几乎不睡,跟他的人都倒下了。”
高公確眼皮忽跳,眼神中蕴动狠戾,“都城内盯紧云辀,从他进城起,随时禀报他的行踪。”
高公確万万没想到云辀当夜觐见皇上,收到消息时,人已进宫了。
他杀了云漉之事不知是郑珪还是霍擎北,在坊间流传甚广。云辀先去了裴宅,暗卫说他在裴宅门前恸泣。
杀妹之仇加上眼里不容沙子,他卖军情给西项被云辀发觉了。高公確思及此晕眩,烛火映上窗牖的影子不停晃动。
若被皇上知晓,裴仕卿头悬里坊的恐状爬满全身。
他唤来心腹暗卫,将儿子们连夜送出都城。
宫里传来消息时,高公確双眼熬得骷洞,哑声道:“说罢。”
“皇上并无异样,云辀走后,批阅了几章奏折便去了皇后那,已就寝。”
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生气,圣上的脾性他了如指掌,被他知晓怎会安稳就寝。
“公子他们要送回来吗?”
高公確苍老的手臂挥舞,“不用。”
一日不除掉云辀,他身家性命一日不保。三年前他便不喜云辀,装忠意正的模样做得皇上甚是欣喜,皇上想重用云辀,他处处阻拦。
云辀外任凤翔,凤翔太守是郑珪的人,太守对云辀颇为赞赏,万般照顾,导致他无从下手。
他去信想借西项骚扰边境的混乱中乘机杀了云辀。结果他就像是上天派来的拦路石,不仅没死反倒被他发觉了他与西项的往来!
“有机会下手,直接杀,不用来报了。”
阴森的狠戾游荡房中。
——
“高公確。”
这个名字似吞了苍蝇般恶心,云漉怒道:“我知他势力庞大,恐连累了哥哥。寺庙那日才未攀扯他,他为何揪着我不放!”
他更想杀的是你哥哥。
霍擎北不应她,她仿佛有心灵感应,喃喃自语,“哥哥!哥哥怎么办!方才漫天箭雨,高公確是不想我们活着回到梁京了!”
她与哥哥重聚一刻都不到,便天人两隔,还不如一同被杀!
云漉起身,欲摸黑去寻云辀,霍擎北拉住她。
云漉倏然瞪大圆眸,霍擎北拉她至身后,数不清的黑影从树根出现。
他们戴着鬼面,在漆黑森寒的桃林间如夺命恶魂般妖异。
鬼面们步步紧逼,霍擎北护着云漉步步后退。
云漉的小手攥紧霍擎北的衣衫,小声道:“要不,我们跑罢!”
她刚说完,一把箭镞从上空飞疾而来,再次射向云漉。
霍擎北徒手接箭,阴翳的凤眸寒风四起,拢成飓风。
没完了?
霍擎北耳动,云漉身后还有箭飞来,他反手勾住云漉躲避身后擦脸而过的箭镞,随即四面八方飞箭而来。
一人不敌万箭,霍擎北臂膀、身上、腿上被箭割破深深浅浅的伤口,他气血未恢复,身形有些颤动,
云漉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伤,却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眼含泪光拉拉霍擎北的袂袖,“霍擎北,他们是冲我来的,你把我交出去罢,起码,我们两个能保住一个人。”
鬼面黑影趁此包围霍擎北,箭雨暂停,其中一人喊道:“霍大人,她说得对,我们只是要她的命,不关霍大人的事。不如,您让开,我们自会放霍大人走。”
霍擎北瞬即上前掐住说话的鬼面,尽量控制不要掐断了,否则会吓到漉儿。
鬼面立即咽气,剩下鬼面见状,他执意护住此女,相觑一眼,皆冲向霍擎北。
霍擎北一脚踩碎头骨,一手捏断颈项。
“啊!”
其中一个鬼面冲至半路,突然反身一剑刺向云漉,一道光影逼近,锋利剑刃刺中她的那霎。
霍擎北嗜血复苏,凤眸猩红,他夺过鬼面的剑。一剑穿过几个人身,一脚踹离剑刃,喷涌的鲜血在月光下流溢,染红了桃林。
云漉及时转身,刺她的心脏偏向肩骨,她倒下前,牢中被劈裂的狱卒再次重现,鬼面被劈成两半,霍擎北扶住下坠的身子。
云漉美眸震颤,银光下的泪光闪烁,她望向霍擎北阴鸷的面孔,与劈成两瓣肉身的脸重合,杀狱卒的那人就是他。
这双凤眸陌生得紧,猩红暴戾,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霍擎北于树根轻柔地放下她,扯下她飘扬的发带,捂住她的眼睛,系上发结。
“乖,别看。”
声音也似变了个人...
一瞬间,黏稠血腥盖过了花味。
云漉从朦胧绢带中看见一个又一个虚影倒在血泊中,杀人的是擎北?
三年前挤在巷弄中与她贴紧的那人,阴翳渐散,换上的是柔情蜜意,甜得快把她湮没。
方才霍擎北的神情不似人样,像奇闻话本里被巫术下蛊的野兽,瞳眸染尽红色,天地间唯有血可滋养。
霍擎北去了南疆后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