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中的竹子随风而动,沙沙作响,许应的心想静下来,却是惊涛拍岸,止不住地波动。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许应不解其意,如实道。
沈芊转头对身边的男子说:“年纪也好。”
说着,她拉起那个女子的手,道:“你再瞧一眼。”
女子缓缓抬起了头,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杏眼弯弯的,活泼可爱,带顾盼神飞的风采。
她飞速地看了一眼许应,双颊带了些微红,不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又将头低了下去,静静地盯着杯中的水波。
“这就是愿意了?”沈芊笑道。
“什么愿意不愿意?婶婶你把话说清楚。”许应往后退了退,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沈芊咳了两声,正色道:“我今日是来为你说媒的。”
许应的手抖了两下,握着的杯盏差点摔到地上。
她心如死灰,眉宇之间满是怅然,道:“这不行呀。”
“这有什么不行?”沈芊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而后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许应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这种情况,脑中的弦登时便绷紧了。她总不能情急之下,说自己也是个女子,那不出半日便会传到宋琢玉耳朵里,若是再有个别的什么闪失,自己这条命便不保了。
她努力了半天,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她瞧了瞧眼前的女子,眉目清丽。
“我”,许应眸色昏暗,沉声道:“我没有钱。”
“那有什么关系。”沈芊道:“清荷姑娘也不是看钱才看上你的。”
“只要人能干就行了。”男人开了口:“都是勤劳本分的人,不指望你飞黄腾达。”
王清荷点了点头。
“婚姻大事,母父之名媒妁之言,怎么能儿戏呢?”许应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她语气一涩,问道。
“哪里儿戏了,她的父母早就离世了,现在坐着的是她哥哥,对你也十分满意。”沈芊环顾四周,答道。
许应不知道的是,王清荷家与她租房子的地方仅仅一街之遥。早就听沈芊说过,这个公子命途多舛。后来许剑知搬到她家附近,见他待人谦和有礼,胸中似有锦绣才华。
王清荷的父母早年间离世,是哥哥将她拉扯长大,这些天看她一副少女心事难言的样子,便央求到了沈芊这里。
沈芊知道许剑知是个好孩子,一口应承下来,不日便领着人登门拜访。
沈芊于她有恩,许应不好直接拂了她的面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婉拒姑娘心意。
“其实......”
正当她发愁之际,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许剑知!”
许应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眼望向门扉处,只见贺长龄飒然而来,掀起一阵风,身后还跟着她眼下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宋琢玉换了一身月白的袍子,袖口处绣有竹叶花纹,安静地站在院子里,身后是茂密地竹林,有风过境,竹涛阵阵。
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书生。
贺长龄一脸悠闲地站在门外,环顾一周,对许应说:“你现在这么忙吗?”
许应忽略过他,径自走到宋琢玉面前,拉扯着他的衣袖,扭头对沈芊说道:“其实,我还有个表兄。”
宋琢玉心神一缓,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是许剑知喊他今日登门,眼下瞧着这一群人,有男有女,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许应信口胡诌道:“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想靠成就一番天地,不愿仰仗兄长之力。”
“然而婚姻大事,还得问问他的意见。”许应堂而皇之地说。
宋琢玉算是明白了,许应拿他搪塞别人。他端出一副平静的神色,道:“别人说的算不得数,还是要看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你已经到了年纪,成亲之事是该提上日程了。”宋琢玉踱步到许应身前,负手而立,观察着她的表情。
宋琢玉已经知道,眼前之人的性别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故而偏要与她对着干。
“对对对。”贺长龄附和道。他巴不得许剑知赶快成亲,这样便无人影响他家将军的婚事了。
这么搅合了一阵,许应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她对着三人行礼,一字一句道:“多谢王姑娘抬爱,多谢婶婶关心。”
“只是我已有了心上人,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她想了想,这样说话要是让姑娘家听了去,难免尴尬。
许应露出自己深沉的双眸,眼底坚定,语调一本正经:“况且我身患重疾,时日无多,若平白无故耽误姑娘韶光,实在是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