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釜底抽薪,要是袁昭停了,就会被许应捉住,要是不停,两人撞到一起,只会落得血淋淋的下场。他扼腕,勒绳停下,在许应的面前堪堪停下,怒道:“你不要命了?”
贺长龄赶到,将他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袁先生,我今天才回来,还没见你,你就要走?”贺长龄今日回雍州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此刻追人追了半天,好不容易看见了长辈,嗔怪道。
许应挡住他的去路,笃定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杨修云中毒了,你故意的。”
“杨家的人没理由对杨修云下毒,是你对不对?”
杨修云是死是活,早死还是晚死,对杨家的人来说,影响不大。许应故意这样说,诈他一诈。
“信口雌黄,你说是我就是我?”袁昭回道。
“那你为何要逃走?不是心虚吗?”许应挥鞭拦在他面前,“杨修云回家那日你出诊,我当日也在杨家,不知道哪个公子小姐生病需要人看诊。”
许应对去梁州的路了如指掌,她望了一眼山路,目光聚集在袁昭身上,道:“韩江这两天就从京城回来,你此番去梁州,是和他商量好的吧,他许了你什么?”
袁昭的目光变得复杂错愕。
是他。许应想。
“让我想想,”许应托起下巴,思索半天,问道:“是不是,许你太医之位?”
师出同门,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半生都蹉跎在了边疆。一个功成名就载入史册,一个庸庸碌碌无人问津。在这多事之秋突然反水,为了是什么?
他想要值得,他想让别人承认他值得,值得替代师兄,成为师兄。
“杨修云出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许应问道。
袁昭教了贺长龄十几年,对贺长龄来说,他如同父亲一般,许应如此质问,他竟是一声也不反驳,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先生,是真的吗?你为何要如此?”贺长龄脑子钝钝的,眼神中充斥着迷茫。
“为何?我与你爹修于同一师门,他进了太医院,首席一做就是二十年,他可有想过我?”
“他在京城过得逍遥自在,我呢?我在雍州这苦寒之地给你们贺家当了快二十年的伙计,他可有想过念在同门情谊上,拉我一把?”
比不上自己的师兄就罢了,甚至连贺长龄这个小孩都比不上。人人都是天资卓绝,人人都比他强。
“我躬身勤勉,事事不如人,我如何能甘心?”
“这个毒是我在你家大药房提炼的,传出去别人只会知道,是你贺家的事情。”
“我就是要搞烂你们贺家的名声,让我那顺风顺水的师兄也尝尝我的滋味。”袁昭面容扭曲,说起话来浑身颤抖,道:“我知道你小子聪明能干,已经查到了梁州塞上娇的事情,可那又如何?”
“梁州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染上了,你救得过来吗?你那个爹救得过来吗?”
“是,朱砂是我下的又怎么样?”袁昭怒气冲冲,朝许应道:“为什么给杨修云下毒?杨修云知道的太多了。”
许应反问道:“就为了这点不甘心?你读了那么多年医书,就这么视人命如草芥?”
苛政猛于虎,梁州满城的百姓何其无辜。
“小丫头,不要多管闲事。”袁昭目不转睛地瞧着许应,道:“我知道你是宋琢玉从梁州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不错,胆子不小。”
“你和宋琢玉是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他牵着缰绳的手猛然攥紧,道:“你猜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只有宋琢玉死了,所有人才能活。”
“贺长龄,快拉住他!他要走!”许应道。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利刃飞出,许应手劲不够大,刀并未扎在袁昭的胸前,仅仅震了他一下。但就是震这一下,也让他的注意全聚集在痛处,精力全部分散开来。
许应趁机伸手去拉他,没想到他反手一挥,挣脱许应的束缚,反而过肩把许应摔下马。
如此一惊,马蹄乱踏,许应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地上,她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躲避着马蹄,翻身滚出,停在贺长龄的马下。
帷帽跌落,露出一张清雅秀丽的脸庞。
“是你?”贺长龄审视着地上的人,眉眼之间皆是熟悉,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不断震惊。
许应没搭理他,看着袁昭还没走远,飞速起身,奔向前方疾驰的骏马。
袁昭已经走了,怎能任许应阻拦,鞭子如雨一般落下,许应的胳膊上出现道道红痕。
许应发了疯似的,伸手去夺他的鞭子,力道极大,将鞭子死死嵌在手里,鲜血顺手而流。
马上的人要她松手,许应不松,于是被拖行了很久,才最终停下。
马停下的那一瞬间,许应抬手,把人从马背搡到地上,对上袁昭惊恐的眼睛。许应此刻的双眼泛着血色,眼角还带着刚刚沾上的灰尘。
她都不在意。
许应揪着袁昭的衣领,把人拽到面前,声音冰冷的不像话,问道:“他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