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他的国度。
余昭明怔了怔:“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错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身份。”
余昭明垂着头。他忽地想起那人的衣摆,飘浮在风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浪漫美好,而一切又都是那么的虚幻。
那时,他问先生:
“先生,你喜欢什么呀?”
“我呀,嗯,什么都喜欢一点。”
“我喜欢那样的花。一片花海来,躺在风里,舞几支剑。”
“我没什么鸿鹄大志,就想闲云野鹤,赖在海晏河清里。”
余昭明咬了唇,却一下子尝到了血腥味。
“儿子明白了。”
塔内寂静,无声无息。唯有余昭明离去的脚步声,和司桠的叹息:“痴儿啊,谁又能逃得过流言蜚语,谁又能瞒得过家国大志。”
“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吗?”余鸿抬起眸,看着她,“你嫁给我,也仅是为了青丘吗?”
司桠不答,余鸿不语,二人便在这塔上,慢慢地擦肩而过。
箫子渝刚下了课,便被娘娘叫了过去,说是有要事要商。
刚一入殿,司桠便散了周身的仆从,“坐。”
“谢娘娘。”
“小箫时间紧,我也就长话短说。”司桠端着茶,“魔龙族血脉珍贵,不仅有世人争抢的龙息,而且还是幽州的统领。你没有经历过,但你也该在史书看过幽州各妖族的争权夺势。满地血腥,那岂是可以被写下的吗?”
“魔龙族不能无后,幽州再也承受不了一次恶战。”
司桠看着他,眼眶竟然有些微红:“小箫,我很欢喜你,余儿也被你教的很好……但是,很遗憾。”
箫子渝神色淡淡的,离席行礼,“阿渝明白。娘娘不必担心,殿下那边阿渝会表好态的。”
待人走后,司桠才痴痴地回过神。
“实在是太像了,阿怜。”
除了功课,箫子渝也再没有过问余昭明其他的事情了,不会踏入太子殿,也更不会宿在中。
这样看来,两人只是陌生的师生,毫无僭越。
灵均看着日益淡然的两人,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就是急得团团转,这边帮也不是,那边劝也不是。
很快,蝉鸣低谷,绿叶发华,这一段启蒙课结束了,箫子渝该回去了。
那日没有课,妖王设宴恭送治和君与他。而箫子渝这一整天也没见着余昭明。
他们打算在夜间走,也就是今天晚上。
现在红日正暮天南山,他的白衣也被照在日光里,带上了一点暖色,使这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清冷。
“师尊,我想去走走。”
治和君看了看他,将从金陵带的点心都放在他的手里,“他在老地方。”
箫子渝怔了一下,这个老地方,当是他们第一次见的地方。
他看了师尊一眼,治和君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阿渝都快有师尊高了呢…这几日,你都怪不开心的,去告个别也是好的。”
箫子渝点了头,拿着糕点就去了。
夏季的灵河散着甜甜的雾,箫子渝轻轻地踏过去,在看见雾里的人后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了。
该怎么说呢?分明是他拒绝人家的,现在又来找人家,这又算什么?
他突然就走不动了,摇了摇头,又打算转头回去。
“先生!”
他忽然就站住了,却不敢回头。
此刻的芙蓉香味弥漫着,淡淡而悠远。
箫子渝施了个法,将糕点递给了余昭明。
余昭明愣了愣:“先生,我能抱抱你吗?”
箫子渝的脚步顿住:“抱歉,殿下。”
他踏出的每一步对二人来说都是一个煎熬。但箫子渝时刻地提醒自己,“不能回头”。
“不能回头…不能看他……”
一看他,他就会心软。
直到箫子渝消失在视线里,余昭明才反应过来。
自始至终,一个没有喊话,一个没有回头。所以此后兵分两路,成为陌人。
箫子渝走的第一天,余昭明起得很早。
他一个人来到后院练剑,一个人又去藏书阁里翻古籍解惑。面对不会的问题,急得哭了起来,又要抹掉泪接着学。
箫子渝走的第二天,余昭明大病不起,医师诊断,说是心疾。
箫子渝走的第十天,余昭明提剑下床,跌跌撞撞来到后院里开始练剑。
箫子渝走后一个月,余昭明突飞猛进,受到尊崇。
箫子渝走后三个月,余昭明仅次于灵均,成为族里天赋最高的孩子。
往事随风,不过一场烟雨。又是一年的春季,百花绽放。梨花雨撒在额上,又落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