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不归楼繁星如斗。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宗门里面的孩子老早就都在说要给你过岁宴。这些天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怕过了时间你还没回来。”
“如何就到了盼星星盼月亮的地步,他们想玩,你就纵着他们玩不就好了,孩子们都开始拿我的生辰作借口了。”
步柏连走着走着歪了一下,不耐烦地拍了拍东饮吾:“啧,扶着我点,我喝多了。别给我摔到哪了,看我徒弟找不找你麻烦。”
回到无尽藏,还没歇晌会,步柏连就被拽去了他自己的岁宴。陪着一群小辈胡闹了半宿。
算来都有两辈子没见的人了,上辈子这么轻松的时刻都不知道要往前往后追溯到什么时候。步柏连一时恍惚,多喝了几盏。
佑离岸先回去替他把月明不归楼的东西收拾好,顺带煮点醒酒汤。
东饮吾嫌弃地半搀着他:“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师尊小时候特地叮嘱的要给你每年过生辰,你以为我愿意劳心劳力。”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闹得,你现在还提做什么。”
“说说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那些往事,我和师妹就没有你那么厚的脸皮。”
东饮吾提起这件事就心里梗的慌。
小时候的步柏连能哭能闹,便是冷若冰霜的师尊也为他破了不少例,眼下无尽藏给步柏连办的岁宴的传统就是一个。
他时常想,若是他也能早些年能不要那么懂事,不要那么听话,多作一作,说不定脸步柏连和叶樟木这两个师弟师妹都能闹没。
那么现在自己就是师尊唯一的弟子,岂不妙哉......但是师弟也不差,师妹也继承师尊衣钵,真没了师尊保不准会抱憾。罢了,懂事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不愿意多谈这点特例,于是岔开话题:“你那个小徒弟呢?先回去收拾了?”
这一路历练,在步柏连不知不觉中,佑离岸琢磨清楚了他的所有龟毛脾性。
他照顾步柏连照顾的愈发顺手,步柏连也慢慢享受的顺手。在两人都没有特地注意的时候,佑离岸已经几乎承包了步柏连生活中所以琐事了。
“嗯。”步柏连眯起眼睛,注意着绕开了脚下一小块凸起来沾满了青泥的石头,“他说先回去给我煮个醒酒汤。”
东饮吾闻言皱起了眉头:“你就这么让人伺候着?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这可是你弟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初你收他为徒弟的时候,原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我没忘。”
步柏连抬头望向前处。月明不归楼就在眼前。
这里是无尽藏的顶高处,常年寂静无人,只见星光如璀,月朗天清。日月轮转,不闻人语。
如今,月明不归楼亮着灯,连星光璀璨都压了半许。
酒意暖人,他眼中并未藏杀意。但是嘴里还是说着:“这不是杀不了吗。要是能直接杀了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
他一直知道佑离岸对他那非比寻常的腻乎劲儿。
虽说没手把手带过小弟子,但是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无尽藏那么多师尊和弟子,也不见哪个这么腻乎人的。
话又说回来,虽说少数,但是步柏连依然以为粘人到这种地步是正常的。
毕竟可是他们凌舟派的特征。他师妹,北斗仙尊叶障,不也对她那个弟子疼爱非常?
若是比起其他弟子稍有粘人过分,大概也是源自小时候的经历。
这小孩常常默不作声的呆在他身边,但是只要一偏头就能抓住他专注的视线。他就这么看着自己,不做声响地,专注地看着自己。
有时候逗急眼了,还会生闷气。实在是好玩的紧。
也许是随了自己也说不定。
步柏连得意的想到:“谁家弟子能不像师尊的。我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腻歪人吗?只不过师尊不让粘罢了。”
步柏连一把揽住东饮吾:“小孩子心性呗,我小时候看见师尊把我有的东西都给你们,还觉得很是恼火,巴望着有天师尊能把你们都逐出师门呢!罢了罢了。怎么对他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必说了,我有我自己的分寸。”
东饮吾被他袖风中的酒味弄的发醉:
“我本就不觉得非杀不可,更不觉得非要收了做亲传弟子,还带在身边时刻盯着。这一开始就是世间百态中的一个罢了,我真觉得你莫名其妙地绕了太多路了。但是你要是有自己的打算是最好的。”
酒劲烧的人昏昏的,步柏连掐了掐眉头:“你不懂。子非鱼啊师兄。”
历练途中,佑离岸曾获得一只食梦兽。
自己那小徒弟如今历练不足,不知道如何驾驭,目前完全能做到的,只是通过食梦兽读到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但是于步柏连而言,这种能力似乎从他出生起似乎就有了。
似乎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师尊,简直像自己就是从无尽藏出生的。
自己的身世来源,前世今生也未曾有兴趣探寻过。
不过便是被师尊从某个地方捡到,然后带回来就养大了,顺理成章的没有任何值得多探索的地方。
那个时候,师尊总是把自己抱在怀里。他趴在师尊的肩膀上,去见了各种各样的人。
年纪很小,但是依然记得那种脊背阵阵发寒的感觉。
但是似乎小孩子都与生俱来的知道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便是最亲近的师尊也要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