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湖边的石板小路，在黄昏日落中，慢悠悠地散步。

“你那个姐姐呢？今天没和你在一起？”安羽问。

“没有，”江隐摇了摇头，“她工作去了。”

“你呢，你……女朋友呢？”

“她忙着读研呢，你知道的，工科研究生没有寒暑假，”安羽随手摘下路边的树叶，拿在手里把玩，“我最近也在准备考研。”

“今天实在是学不进去了，才出来转转，没想到碰到你了，”安羽扭头看了一眼江隐，“怎么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

“有吗？”江隐垂下眼睫，盯着脚底下的鹅卵石，反问。

“有，”安羽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你是个情绪内化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她歪着头，想了想措辞，而后总结道：“还是头一次看见你如此失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

江隐没有说话。

两人顺着石板小路，沉默地走了一段。日色逐渐西沉，余晖与漫天的云霞交织，宛如油画颜色般厚重的金色洒向大地，让地面的一切事物都沐浴在圣光般的金色中。

安羽以为江隐不打算同自己分享心事了，谁知又走了几步后，那人忽然开口，轻声询问道：

“学姐，和女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江隐记得，江泠曾给她分享过自己与女孩恋爱的感受。但此刻她还是想再问问安羽，希望能得到一些不同的回答。

这个问题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关，安羽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而是回答道：“和异性恋谈恋爱是一样的，只是我和她的性别相同而已。”

“我没和男人谈过，所以没办法给你做对比，”安羽耸耸肩，“但我觉得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女人里也会有欺骗感情的坏人。所以真要讨论好坏的话，还是得看你遇到的人是什么样的。”

今夜的江隐常常沉默，此刻她又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

裹挟着湖面水汽的微风送来阵阵凉意，吹拂起江隐垂在脸颊的发丝，她轻轻用手拨开，问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这个问题有点私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

“没什么的，我很乐意分享，”安羽说，“毕竟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接着说道：“我们是在一场音乐剧上认识的，那次她找错了地方，以为我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气鼓鼓地来找我要说法的时候，才发现是她自己看错了。”说着，安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在逐渐黯淡的黄昏中，江隐看见她眼里有藏不住的欢喜。

“那次之后，我俩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后来我们又在剧场里碰见了几次，一来二去地就熟了，”安羽将刚才摘下来的那片叶子放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上，继续道，“是我先追的她，我知道她肯定喜欢女生，所以就大胆表白，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太阳渐渐隐入地平线，在蓝调时刻里，墨蓝色与一丝微弱的余晖交织，渐变的天空里已经能看到些许星光闪烁。

“挺好的，感觉你们感情很好。”

“还好啦，”听到别人的夸赞，安羽的嘴角更加上扬，“但是我们也会吵架，就像最平常的恋人那样，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然后再和好，然后再吵架，再和好……”

“所以，和女生谈恋爱没什么特别的。”安羽抱着胳膊，笑着感慨。

她微微抬头去观察身边江隐的表情，此刻，在不算明朗的夜色里，她看不出江隐那平淡如水的神情里有什么异样——从她认识江隐那天起，她发现这人的情绪常常冷静地可怕。

安羽记得有次她们救助小猫，江隐被那只猫猫锋利的爪子抓出了一道十几厘米左右的伤口，换做别人也许会忍不住掉眼泪，但当时的江隐只是淡淡地拿卫生纸擦掉伤口上不停渗出的血丝，而后拒绝了别人的陪同，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打针。

所以今天在见到江隐脸上那盖不住的疲惫与失落时，她才会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但在此时，江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的状态，让别人再找不出一丝端倪。可安羽直觉中觉得，江隐一定遇到了什么让她一时难以解决的麻烦事。

她回想起刚才江隐的问题，试探着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江隐的脚步一顿。

安羽见她没有回答，只好硬着头皮笑了两声：“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当我是在瞎猜吧哈哈哈——”

“可能是吧。”江隐忽然出声。

这下轮到安羽脚步顿住了。

虽然凭她的感觉来看，江隐的确不像是那种会喜欢男生的人。但此刻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安羽还是觉得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