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想一觉醒来,发现只是大梦一场。
——————
外面风雨依旧,世界虚幻、旋转,一场大雨冲刷下来,连气温都平白的降低了不少,冰冷的空气贪婪地吞噬人体的温度,拼命地向每个张开的毛孔里钻,它要钻到身体的最里面,要让骨头都感受刺骨的冰凉。
维希的目光慢慢扫过三人眉间的红痣,有些恍惚地笑出声来。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金眼睛面带着催促和焦虑地看着他,蓝眼睛脸上的担忧里夹杂着一丝等待的不耐,维希的目光落到不远处洛维苍白的脸上,恍惚间看到洛维睁开眼睛正在关切地看着他。
喉咙里有东西不上不下地卡着,他重重地咳了一声,不想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急促地喘息几声,维希缓过来后看着房间里的三人,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们不仇恨人类,你们还要带我去见人类……”
螳螂紧张地揽着他,用前臂轻轻抬起他的下颌,看见维希脸上和嘴角都是鲜血,不由得有些焦急地震了震翅膀,环顾一圈后用空闲的前臂勾起床头干净的布料为他擦拭脸颊。
三只雄虫沉默地看着螳螂的动作,惊诧和审视地观察着它的每一个动作。
维希伸出手挡了一下螳螂的前臂,再看过来的时候,眼里的迷离与恍惚渐渐消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和人类有牵连与合作?”
房间里一时沉默。
维希直勾勾地盯着刚才一直主动和他互动说话的蓝眼睛,一副不得到答案不肯罢休的表情。
蓝眼睛和金眼睛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达成了一致意见。
他们决定把一部分的真相告诉维希。
#
蓝眼睛上前一步,螳螂警惕地带着维希向后退了一步。
维希看着他。
蓝眼睛斟酌道:“是的,我们的确和人类有联系。我们帮助人类收集他们想要的信息,并可以替代他们做一些事情,但是作为交换,人类也需要提供我们需要的东西,以此达成交易合作。”
维希抬眼扫视过三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在这个模糊的答案上过多的纠缠。
“虫母不是你们的神明和信仰?你们和人类纠缠联系,就这样背叛自己最敬爱的母亲?”
“哼。”银发少年冷哼了一声。
他本来站在最后面仔细打量屋子里那些虫族死后变作原型的尸体,听到维希这句话扭过头来冷笑一声:“虫母是虫族的神明,可祂不是雄虫的神明,祂创造了我们却放任其他虫族对我们肆意凌虐侮辱,现在又为了加强生育能力,把我们像是虫豕一样关在那些恶心的房子里,祂这么对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把祂当作母亲?”
蓝眼睛伸手拦了他一下,顺势截过他的话头:“是的,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组织里大部分成员是新性别家庭里诞生的孩子,从小过惯了有自由和有尊严的生活,我们不愿意被关在那些房子里,不愿意过那种被其它虫族肆意践踏的生活。”
他抬眼看向窗外的天幕,天色依旧漆黑,可是他似乎听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的紧迫嘀嗒声,于是不由略带催促地把维希想要知道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012……洛维是我们组织重要的组织者和元老之一,同时也是雄虫精神和身体素质提高理论的重要提出者。正是因为他提出并实践这一理论,如今我们才能够依据自身的特点开发出适合自己的能力,我的毒就是基于这一理论开发并加强的。”
维希从螳螂前臂里微微支起了身子:“他提出了强化雄虫精神和身体素质的理论?”见面前的蓝眼雄虫点头,他心下里有些吃惊:“什么样的精神强化理论?''
“还在研究完善中。”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说雄虫和人类的身体素质有相似的共同点,既然人类能够拥有精神力和精神体,那雄虫一定也可以拥有类似的能力,所以他和我们组织里几个学识能力最高的元老一直致力于完善并开发这一理论……也是他牵头让我们和人类达成合作协议。人类给我们提供部分开发精神力的数据资料,我们对等的提供自己收集到的各类虫族信息,那些都是很难得到的身体数据,包括一些人类需要的政治信息……”
“不久前他给我们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个拥有极高精神力天赋的雄虫开发出了精神体,要求我们暗地里保护好他,他说的,是你吧?”
看了一眼揽着维希的螳螂,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掩盖自己眼中的光亮和狂热:“你背后那只虚幻虫族就是他方法理论成功验证的结果吧?”
维希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洛维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留在组织里?”
#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狂暴的风也渐渐变得温柔,携带着如毛的细雨缠绵地落在天地万物之上,被雨水洗过的夜空格外的澄净,群星在天穹之上闪烁着亘古不变的光芒,组建成璀璨星河。
维希的伤势很重,三只雄虫不敢轻易地移动他,好在有一个螳螂能够托着他平稳移动。
不过介于螳螂半虚半实的状态,当它带着维希走动的时候,三人就胆战心惊地跟在它的身后,生怕它把这个继承洛维全部实验结果的天才给摔到了。
资料被洛维隐藏在维希的手里,维希答应了会继续协助他们研究有关精神力方面的东西,只是现在的实验只适合极其有天赋和磅礴精神力的雄虫,之后他会给出一部分数据供他们深入研究。
在三人的协助之下维希重新给洛维整理了装容,让他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维希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精神波动。
他应该是伤心的,他想。可是当他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心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将近四年犹如兄长、老师一般的陪伴没有让他在洛维死后流出一滴眼泪,他甚至都感觉不到难过。
维希像没事儿一样坐在床边看着洛维已经被擦拭干净的脸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接受三人略带诧异的打量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