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轻声慢慢唤醒阿宁?”
……
此时昏睡的姜沅宁却是越陷越深,脑中旋涡重重,仿佛灵魂都要搅碎。
似梦境,又似身在其中,愈发真切。
“好汉,不要抓我们,抓他,她,对,抓她……她娘家有的是钱,之前给了他们一大笔路上打点,不像我们所有亲族都被抓了,一文钱都没了……”
“对,那一家人身上有的是钱,叫他们都给你们,给你们……放过我们。”
“是啊,咱们都是被牵连的,都是老天不开眼,哪里还有什么银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我的儿啊,往后可怎么活呦~~”
“闭嘴!闭嘴!”
“谁再哭嚎,小心爷爷刀下无眼。说,你们这些人,哪几个是主犯?狗曰的,老子最恨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说!”
“爷,好汉,别恼别恼。是那一家子,您瞧瞧,就是穿的最好的哪几个,咱们都是被那一家子连累的,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主犯一家子。好汉,求你饶过我们,去抓那一家子吧,他们有钱,钱袋子都在身上揣着捂着……诸位尽管找他们一家子,若是,若是真的都杀了咱们,官府,官府那定然也要追究,倒不如得些钱财,便是要杀,也杀他们这些主犯吧……”
嘈嘈杂杂的求饶声,流寇呵斥声,押放官兵被堵着嘴唔唔抗议声,响彻了整个山道间,就连山间风都像是吹奏了哀声曲,呜呜咽咽穿透囚服。
姜沅宁眼睁睁看着家主姜复一脉几房人伙同亲戚并一些族亲同流合污、颠倒黑白,将他们一家推出去,愤怒大喊,“才不是,是你们的父兄犯了谋逆大罪,祸族害亲,都是你们连累了我们,你们……”
只可惜,寡不敌众。
这一路,虽祖母那边云大舅他们用钱财打点了官差,祖父和阿爹沿路也不时塞些银钱给押解官差,让他们行路和吃食上能尽量好些,可他们人少,暗地里没少被主支——原户部侍郎府那边的人欺负。
眼下遇劫匪,这些无耻之徒更是将他们一家子推了出来,姜沅宁和姜父等人的解释,很快淹没在主□□些恶毒声音里。甚至为了让这些山匪早点满意,有人竟是从后面直接袭击了姜父和姜老爷子,将他们推到了流寇跟前。
混乱推搡中,不知是谁先砍了第一刀,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惨叫声传来,有人被流寇杀,混乱起。
姜家六人互相搀扶护着,奈何根本躲不及,仿佛有无数双手将他们推往流寇刀口,还有叫人悲凉可笑的狡辩诬赖声音,“是他们,都是他们犯了大罪,才牵连了我等……好汉,莫要杀我,杀他,杀他们……”
混乱中,看着随意砍杀的劫匪,姜沅宁直觉他们方才那些话好像是借口,这些所谓劫匪流寇不仅仅为财而来,他们意在截杀谋逆主犯剩余家眷。
惊魂恍惚间,姜沅宁只觉着耳边一凉,身子骤然被推开,一股温热扑了半脸。
她颤抖着望去,只来得及看到祖母倒下的残影。
而后,便是大片大片猩红,父母祖父母兄长的血,如同挂在天边晚霞一般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她从开始便被父兄长辈们护着挡着,血迹溅满泅湿了脏污囚服,最后一个倒在流寇脚下。
至死都没闭上眼,望着那一团一团躲避推搡的姜家族亲犯人方向,恨毒了这些畜生不如的杂碎。
若不是姜复他们这些主支的人和其他几个族叔伯两家非要扶持什么废太子谋反,也不会使得圣上震怒姜氏一族如此胆大妄为、谋逆夺权,下旨五服内全族流放,一个不落。
若非这些祸头子,他们一家六口已经快出了五服的姜家人,怎么会被株连流放岭南!
无故被累,全家又被诬陷推出被杀,何其无辜何其冤!
她不甘心,她怨。
不知是不是流放前,她才磕破了头,竟觉醒了前世记忆,魂力更强大些,咽气后她发现自己的魂魄居然脱离身体悬浮在了半空中,当即想要朝姜复为首的主□□边冲过去。
第一仇恨,非是那些流寇,而是想生撕了那些害了他们一家子的姜家人。
奈何,她根本离不得自己身体三尺外,每一次都硬生生被拉扯回原地,便是想要对在她附近的流寇动手,都只虚虚穿透而过。
徒劳无功。
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能被捆绑的官差不知何时挣扎开绳索,哆嗦着说着让那些流寇“住手,即刻离去,不予追究”之类的昏庸话,好似地上他们的尸首如尘埃让人视而不见。
更让姜沅宁目眦欲裂的是,她竟然听到,其中一个流寇对那领头之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