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快没耐心了。
所以我挑了挑眉毛,开启PLAN B。
“牛公公,这些记录我都看完了,真是麻烦您了。”
牛公公收起手,走到桌子前收拾,笑容恭谨:“哪里话,郡主吩咐,奴才全力为之罢了。”
“那就有劳牛公公,将这些记录再放回去吧。”
牛公公应了声,郡主在桌子底下踢我。
别急,别急,我当然记着呢。
眼看牛公公收拾好了,我微微一笑:“公公,这些记录您搁回去的时候,可能得小心点。”
牛公公抬眼看我。
“毕竟您挑的实在太巧合了,不是吗?明眼人一看,谁不知这用意?”
“姑娘的意思,奴才不明白。”
“不,你明白,你明白的很。”我站起来走上前,语气谆谆,“当今圣上顾及什么,太后忌讳什么,你太明白了,甚至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不是吗?你不想掺和进来。侍郎大人派人找你问话,一提名字你马上就想好了对策,是不是?只是牛公公,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吧。”
“姑娘,姑娘是指?”牛公公依旧弯着腰,直到这个时候,态度还是严谨的没漏洞。
我朝他走近两步,轻声道:“公公通透,想必一听谢侍郎的问题,就能猜到我们在做什么。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我们背后是什么人在等着答案,公公也不可能猜不到。那公公觉得,装傻装失忆,就能糊弄过去?这么说吧,今天我们从你嘴里得到答案,与来日我们自己查到,于我们而言,没有区别。但对公公你,区别可就大了,您说是不是?”
他今天配合了,他就是我们的人证,三殿下和谢宁轩自然会保护好他。太后还不知道查案一事,他在宫里没有危险。
但他不配合,他无端翻阅先帝时期资料的消息,就会从太医院不胫而走。那么,太后听说了,他会什么下场?毕竟他只是个小角色,连到太后面前告我们的状,都没有机会。
我的画外音,牛公公自然听得懂。他虽然弓着腰,却抬眼看着我,明显在计算得失。
半晌,牛公公终是做出了选择:“那姑娘,到底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我只想请公公描述一下记忆中的琳妃而已。”
***
从太医院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
郡主还在嘟囔,觉得牛公公提供的记忆片段没能引出更多线索,肯定是他有所隐瞒。好在除了琳妃,他也描述了记忆中的其他旧人,也算是帮我们拼出了些往日片段。
“还是应该让宁轩哥再带回去审审!说不定还藏着什么重要……咦,义妹,拐弯干嘛?这边走,就是直通后宫的甬道呀。”
我余光扫着身后幽暗的小路,一面找借口:“哦,嗯,那个我怕再遇到恶心人,索性还是走来时路呗。”
郡主摆摆手,脚步倒是不自觉顺了过来。“不会啦,宫中羽林军三个时辰换班,这我知道。咱们在太医院呆了这么久,那混蛋早该出宫了。”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眼光还是向后窥探着。
郡主意识到了,跟着瞧了一眼,被我立即拉住。“诶,那个,今晚去哪里吃饭呀,就是回慈宁宫吗?”
我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音,“别看!”
郡主身子一凛:“吃、吃饭……哦,回吧?回慈宁宫?嗯,怎么了?”她悄悄地问。
“有人跟踪咱们。”我简短地说,从后方挽住了郡主的胳膊。远看着,就像丫鬟搀扶着主子。
郡主胳膊僵硬,颤声问:“真、真的吗?”
真的。
自太医院走出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身后始终有一种暗戳戳、若有若无的隐秘目光。这种感觉,就和昨晚一模一样。
难道又是我杯弓蛇影、惊弓之鸟了?
走到两条路的分岔口,我这才故意引着郡主,又沿着来时小路返回。今天下午我就注意到,这条小路两侧没有塔楼、城墙一类的至高观测点,也即,两侧并无羽林军站岗。
如果这里我还能感受到被注目的感觉,就绝非来自羽林军了。
而事实证明,真的不是我多想。
走到一处假山拐角,我低声吩咐:“郡主,往前走,灯笼保持不变。声音响些,装作大声呵斥奴婢,明白吗?”
“你要干什么,义妹!”郡主紧张的问,“我、我怕!”
“别怕,姐姐,按照我说得来。我就在假山后躲着,若有什么,你就大声尖叫。”
郡主听懂了我的意思,吞了吞口水,凝重点头。随后,她开始了表演。
“还敢顶嘴!之前岚枫没教过你吗?还敢在宫内东张西望?没得丢我王府的人!”
顿一顿,她又拔高三度,“狡辩什么?闭嘴!”
彷佛是被小声顶嘴的丫鬟气到了,郡主一阵输出。
而我,就趁着假山相错,得以在这个关头藏进了一个浅浅的山洞,借着并不皎洁的月光,紧紧望向小道尽头。
不多时,果然有个身影显现。来人个头不低,身形削薄,弓着腰侧着身,脚步极其轻盈,像只躲避猎人的兔子。
我贴着假山壁,心跳超速,就要警报了。但就在这时,就在他即将走到假山处,郡主的声音顿了顿。
就犹如闻到了猎人的气息,来人身形一震,竟停下了脚步。
糟糕,他发现了?
不及多想,来人已经缩回了脚步,三两个后退,他扭身便跑。
月光洒下,我清晰的看到来人的背影,观身形身高,定是男子无疑。而他迅捷逃走的步法,则令我忆起鹞子翻身的浮生,从房顶跃下的邓科。
怎么回事,来人也是个有功夫的家伙?
咦,功夫?这深宫中,怎么会有身怀功夫的男子?
难道——我打了个冷战——难道跟踪者,是那曾获武状元之荣的孟秋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