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栾霜柏才从尴尬劲儿中缓过来。
“承朔元年春闱,长公主相中了新科探花。”少年拍拍胸脯,心有余悸。
“探花郎拒绝,你猜下场如何?”
“哦?”桂枝儿饶有兴趣,蛾眉轻挑。
她微微歪头,如瀑般的乌发垂落一侧,紧盯着少年。
“探花郎出身泗水谢氏。”栾霜柏卖了个关子,“此行路过楚淮河,姑娘只需稍加打听便知。”
他起身,眷恋的目光转瞬即逝。
休沐两日,时间在赶路中被拉得无限漫长,又在相处中一寸寸消失殆尽。
“桂姑娘,一路顺风。”栾霜柏拱手作别。
他潇洒地一拂衣摆,提起长枪,玄色的衣袂随风飘荡,恰似那振翅欲飞的猎鹰。
同样的送别话语,却有另一番心境。
桂枝儿坐在狭小的角落里,将杯举至齐眉处,以茶代酒,遥遥相敬。
放下茶盏后,她洒脱地笑了,仿佛尽抒心中豪情。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继而,她摩挲着手心里的翡翠金挂坠,思考进京后,是否真要做点小本生意。
“小将军回去了?”柳千金走上前来,探头探脑地问道。
“嗯。”桂枝儿点头,“千金姐姐,倘有一男子,佯装贫寒,却忽然予你一笔钱财,是什么意思?”
桂枝儿以为,邀月楼的花魁于男女之事上见多识广,定有良策。
这笔钱,她不能不明不白就用。
若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岂不伤人的心。
“反正不代表喜欢你。”柳千金双手抱于胸前,吐字清晰且掷地有声。
她易容后稀疏的眉毛紧皱,眼睛里满是严肃与担忧。
“人心叵测。”柳千金冷哼,“专有那俊俏书生如此行骗。”
每次来邀月楼,都是一副穷困潦倒,却又奋勉好学的模样。
偶尔给花娘买个梳子、送个胭脂,谈论些诗词歌赋,就把姐妹们迷得心中涟漪阵阵。
最终,无一例外落泪诉苦,骗了金银跑路。
“就是零存整取。”柳千金笃定道,“先给你点小恩小惠,再捞够本儿。”
桂小娘子是妖精变的,千万不能被负心汉诓骗,丢失修炼所得的法术。
柳千金握紧了拳头。
“好好好,我记住了。”桂枝儿抿紧唇,极力锁住即将溢出的笑意,嘴角却不听话地上翘。
既如此,那便算小将军的资金是入股吧。
待赚了钱再给他分红。
“对了,小娘子。”柳千金这才想起正事儿,“店老板想请您为上元节晚宴添几道菜,酬劳另付。”
“行。”桂枝儿答得干脆。
对推动系统任务进度的界定,她已有了头绪。
美食,绝不仅是味蕾盛宴,也不止色香俱全,还少不了情感的承载与寄托。
此等盛事,阖家团圆,自然可以用来练手。
天色向晚,夕阳衔入远山。
挨家挨户的后厨都忙碌起来,灶膛内的干柴熊熊燃烧,为夕食晚膳做足准备。
吃完元宵,还要结伴去街头赏花灯呢。
趁着日头尚有温吞余光,客栈里的忙碌之态,可谓目不暇接。
“快快快,簸箕晃起来!”主厨的庖子用力挥手。
那元宵的主料是黑芝麻、红豆沙、果仁等,在晃动中裹上糯米粉团,饱满明亮。
潺潺流水冲刷过色泽鲜艳的果蔬,进而,锋利的刀刃在案板上起起落落。
切丝、削片、滚刀块。
汗水湿透了几个学徒小伙计的粗布短衫,他们却依然鼓足干劲。
桂枝儿受到感染,手上动作愈发轻快。
她一边煮茶,一边放入当地人称之为“酥”的发酵奶。
许久没喝珍珠奶茶了。
“对了,您刚才说,抢生意的那死对头是谁啊?”桂枝儿好奇地问道。
“害,就隔三条街,新开了一个春和景明客栈。”店老板一拍巴掌,满脸不屑,“你说这名字怪不怪?”
“啪嗒!”
一粒爽滑的木薯淀粉珠,掉进奶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