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燥热黏腻的夜晚却在此时阴冷至极。鬼门大开,阴物来时也带来阴气让夜晚变得凉爽,空气中满是烧纸钱的烟熏味。
道路上无一个行人,只有急急忙忙的阴影在暗处畅快游行,太阳未出,阴物还没走完。他好似听到了暗处的阴物正在攀比着从自家拿到的钱数,还有一些对他好奇的停下来驻足观看。
想着气不打一处来,他身为预备灵师,根本不需要和灵调处一起行动的,灵阁突然来这么一出都让他怀疑是不是三域间大战要爆发了。
三域分别是亡灵域、生人域和异怪域。亡灵域是鬼族的地盘,枉死城是亡灵域中鬼族聚集地。生人域则是人类地盘,也就是普通人所说的人间,理所当然,剩下的异怪域是妖族的。
三域相通却不可随意走动,各类种族只可待在相关域界,除了灵师。
三域总共有五大灵师,每个灵师掌管一域,任职灵调处,剩余两位则为预备灵师人选,准确来说只有任职的才能够叫灵师,候选人只能被称为灵媒。三域规则中规定灵媒可以行动自由,可不跟灵调处一起行动,三域各个地方都可去,只要在三年内完成历练就行。
灵师也很自由,只是他们有一个深入骨髓的律令——“责任大于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遇特殊情况必须无条件牺牲一切。灵师还需要无条件保护候选人,只为能留住新鲜血液。灵调处灵师死亡,一般都是灵媒自动补上其职位,又重新选择新的候选人。
只是现在亡灵域灵调处没了,三域关系越来越紧张,根本无人能够插手。
身为灵媒的满白还开心着可以自由行动,不用受灵调处约束,历练的正开心,就被灵阁召回并以他独自外出任务担忧其安全为借口将他派遣到了生人域灵调处。
此刻的他怨气满满,脾气也暴躁起来,有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怨气。
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整个黑夜中就他手机的一点光亮,按照地址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一处漆黑小巷,位置比较偏僻,离街远。小巷中有一栋红砖古老建筑,墙外有着斑驳的掉皮痕迹,红砖上满是爬山虎,院子种满桃花。
大门前挂着红彤彤的门联。
右边:除鬼除妖解不了感情纠纷
左边:送礼送符不如送姻缘桃花
横批:不是精神病院
潇洒恣意的毛笔字,满白不仔细看还真没看出来这到底写的什么,要字形没有,要押韵没有,要平仄没有,要对仗勉强吧。但看着灵调处门前院子里种满的桃花树,还真是与对联相呼应。
他猜测整个灵调处一定都是单身狗,要不然这么需要桃花干嘛?
灵调处漆黑一片,满白眼神暗暗打量,应该是他来早了人还没有来,只有一阵脚步声在他周围来来往往,不知道是不是那群影子还跟着他。想来也是,鬼节哪个大活人会出来溜达。
随即挪动杂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满白皱眉看向大门旁一直发出声音的黑暗处,手掌微向上幻化出一黑一白的双煞钺武器,警告道:“就算是鬼节你们在一个灵师面前这么放肆也太过了吧。”
话音刚落,嗡的一声那黑暗处爆燃出巨大火苗照亮整个灵调处前院。
“卧槽,鬼族怎么都这么一惊一乍的!”满白反应不过来被吓到倒退一步,呸呸呸的吐着吃进嘴里的纸钱灰。
镇定下来定睛一看,火盆旁还站着人,其中一个白发苍苍,面貌慈祥儒雅,只是一身不符合他年龄的时髦穿搭看起来很是不协调,格外滑稽,穿着一身牛仔,手里面还拿着一手机,界面是刚刚打开的游戏。
另一个则是个穿着怪异的年轻小伙,满白感受着他们身上的气息,那年轻人竟是一个器灵。
年轻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纸钱与金元宝,定定的站在那里茫然的看着他,旁边的火盆熊熊燃烧着。仔细一闻还有股汽油味,怪不得火能燃这么猛。
老人看着他问:“你是?”
“满白,灵调处新来的灵师。”满白收起手中双煞钺,傲娇的一抬下巴,俯视着眼前两人。
年轻人听完则是将手里面纸钱一次性全丢进火盆,跑进童怀身前,仰着头眨巴亮晶晶的双眼,口无遮拦说:“我们老大还没死呢?怎么就来新灵师了?”
老人快速的上前一掌打在年轻人头上并教训道:“齐雨,我看你是皮痒想被老大揍了。”转而又笑嘻嘻对满白说:“别管他,他对每个新来的都这样好奇,我是乌庸。你应该就是老大说的新来的灵媒满白吧。”
“我是灵师,才不是什么灵媒。”满白底气不足的吐吐舌头反驳。
“三域可只剩我们生人域和异怪域两处有灵调处了,生人域灵师可是我们老大童怀,异怪域灵师可是树妖权青,我们灵调处老大活的好好的,异怪域的我也没听说权青出事了?你又任的是哪一个域的灵师?”齐雨话语间全是不解,也不客气调侃。
“你……哼!那我也是未来最优秀的灵师。”满白这张嘴尖利得很,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被人怼到无法还击的地步,只能愤恨的扭头不理人。
“你能不能成为灵师还是后话呢?”齐雨凉凉反驳。
眼见两人谁也不服输的瞪眼,乌庸赶紧插在中间,又一手打在齐雨头上:“齐雨你给我闭嘴,满白你也别和他计较。”
齐雨碍于乌庸眼神威胁,只能生闷气转身继续去那火盆前烧纸。满白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不和他计较。”随后看着齐雨往火盆里烧纸房纸质手机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去凑热闹又不过去,在一边用手指着火盆,“诶,你在烧什么?”
齐雨瞥了一眼满白,幽幽说:“在烧纸钱呢?你看不见吗?”
“切,烧了人又拿不到,烧给你吗?”满白嘴欠,他这人一向如此,高傲得很,得饶人处根本不饶人,非得要什么都挣个高低才肯罢休。
他身为灵媒,未来灵师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他父母都是灵师,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任务死去,但荣誉影响着他长大,从小到大还没人能干管得了他。
“你这人嘴怎么这么欠。”齐雨被人一说也是个犟种,他可不是个吃亏的主,立马将袖子撸上手臂,一副要打架的模样冲过去,“有本事我们来打一架,别只会站着说话。”
两人气势都不弱,满白再次召唤出双煞钺,而齐雨也是身形波动,周遭纸灰飞扬。乌庸在一边又靠近不了:“你们两个先停手,等一下老大出来指定要被罚。”
满白心中非常不快,今天他报道,本就怨气十足,来了灵调处没人来迎接自己就算了居然还遇上一个与自己到处回嘴的同事。
他过去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不管什么老大会不会出来,况且他才没认什么老大:“出来就出来,我又不归他管,他凭什么管我。”
手一伸,双煞钺裹挟着空中纸灰顿时飞向齐雨所在地,两人间气息变得激荡,在齐雨要接招反击时,双煞钺被一快得看不清的东西击回满白手中。
“满白,我不会管你,但也请你遵守灵调处规矩,灵调处禁止私自斗殴,想要打架请去地下打斗场。”一道毫无波澜,冷淡的声音从身后想起,那声音仔细品味还带着面对熊孩子时的点不耐烦和无可奈何。
满白手指紧紧捏着武器,转身想看看到底是谁阻了他的攻击,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来人身穿黑色长款风衣,腰间系着双层黑色腰带,脖颈接近耳后的位置隐隐约约漏出一丝红色,他看不太清楚,但看起来像极了三只飞鸟,还被锁链贯穿起来。
这人手里拿着一柄环首短匕首,环首位置套在食指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身材高挑,腰间双层腰带将他比例很好的展示出来。浓眉,淡漠疏离,眼窝深邃,那双微翘的狐狸眼只是抬眼看了满白一下,狐狸眼并没有狡诈,反而是多情。
满白想要骂出口的话被那一眼压制住,他觉得自己是打不过这人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收起手中武器,满白决定不动手为好,但还是有点不服:“你就是这里的灵师童怀?”
童怀一眼不留给他,转身就要进去,似又想到什么,微侧头留给仨人一个侧脸,挺拔的鼻翼优越的展示在他面前:“乌庸,带新人去见见同事。然后带着齐雨和他来打斗场找我。”
话一出,乌庸想要劝阻,被男人抬手打断。满白看乌庸担忧神色以及齐雨看他兴奋的目光呆愣一瞬。
心中暗想:打斗场,这是真不管我了?还支持我和这叫什么齐雨的打一架。
乌庸:“明白,老大。”
齐雨放下狠话跟着童怀离开:“我在打斗场等你,谁不来谁孙子。”
满白:“你等着,等我认识完人就来。哼!”
——
乌庸摇摇头领着人进去,等走进空空荡荡的屋子以及摇摇晃晃发出恐怖摩擦声音的灯。
“其他人呢?”满白不解。
“他们都在自己办公室待着呢。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乌庸带着他走到了地下室,里面黑暗无光,鬼气阴冷,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乌庸在门上敲了一下没等里面的人回话就打开厚重的铁门,更加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满白掩住鼻子看向里面,还好开着昏暗的绿色台灯,视线不至于受限眼前短距离,台灯上面布满灰尘,样式像极民国时期的装饰。
装着一些器官的瓶瓶罐罐摆满物架,整个地下室中央还有一个手术台,手术台上方有一穿着复古的人居然正在悬梁自尽。身上还插满了电击装置,仿佛就怕吊不死加一层保险点击死。
他赶紧再一次召唤出双煞钺快速投掷过去将白绫隔断,然后一个跨步飞跃接住下落的人,整个过程动作流利畅通,摸着人胸膛已经毫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