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鲜血刻印 > 第118章 第十幕 真正的骑士(十一)

第118章 第十幕 真正的骑士(十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有个诀窍。”奥列格拉他挤到人群最前面。“你看他们谁的衣着盔甲最华丽鲜亮,谁就是家族最显赫,最富贵的,谁的赢面就最大!”

“无理取闹。”亚科夫却说。“盔甲华丽鲜亮,正说明使用甚少,训练不足。”

“…这事可不光看技艺!”奥列格紧张得咬自己的发辫,分辨骑士们服装上的纹样属于何处。“看运气的!”

“看谁的运气?”亚科夫嗤笑道。“看你的运气还是他们的运气?”

奥列格想了一会。“该是看他们主人的运气。”

“你这话说得好似骑士们也是奴隶。”

“也没什么差。”

亚科夫注视着那些小丑似的骑士们。他们正各自慷慨激昂地宣讲自己的勇武,细数战绩与辉煌。一会炫耀自己精良的盔甲,一会把玩自己崭新的武器,一会恬不知耻地吹嘘家族的过往,一会尖酸刻薄地嘲笑对手的懦弱。他想,若是让他预测哪个会取胜,也真是难以从垃圾堆挑出宝物来。

“…要是我上了场。”亚科夫鬼使神差般开口。“你会下注给我吗?”

奥列格惊得下巴掉到胸口上。“你要是上场,我必定下注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主人是尤比乌斯大人。”

“就因为这个,不因为别的?”

“不因为别的。”

亚科夫想起尤比那张在他看来仍略显稚嫩的脸,想起尤比曾犯下的天真愚蠢的错误。“那要是塞勒曼也参赛呢?”他又问。“你下注给谁?”

奥列格难堪地望着他。“你想听好话还是真话?”

“行了,你不用说了。”亚科夫不满地推开面前的人。“钱你拿到了,我走了。”

奥列格的眼睛压根没瞧他,只摆摆手,权当告别。亚科夫从人堆里挤出来,心想着再多望一望竞技场的全貌——他一打开门,就瞧见两个围着斗篷的半大孩子堵在门口,脸正正撞在他罩袍的红色十字上。

“哎哟,谁不长眼睛…”孩子小声地用阿拉伯语嘀咕,可一瞧见亚科夫的锁子甲,立刻吓得一言不发。另个孩子见状,反应极快地扯着他的手便走。

这声音怎么耳熟?敏锐的多疑让亚科夫迅速闪身,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孩子的兜帽,硬扯着掀开——孩子们吓得脱了斗篷便跑——亚科夫瞧见他们俩都有深色的皮肤。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罩袍,上面缝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红色十字;另一个身着提花棉布长袍,正是尤比家中仆从常见的款式。

瞬间燃烧的怒火简直让亚科夫要背过气去。他只跨了两步便捉住两人。

“你瞧瞧怎么处置这两个学坏的东西。”亚科夫将达乌德狠狠踹在地上,又抬起巴掌给了努克一耳光。“在竞技场赌钱被我抓到,还敢跑?谁教的你们?”

“可您也去了!”努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里含着泪倔强地大叫。“您能去,我们就不许吗?”

亚科夫气得将这犟嘴的奴隶也踹到地上——他一句话也懒得辩解。

“唉,小孩总有不懂事的时候。”舒梅尔正靠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中的导盲棍咚咚点着地。“拳打脚踢可不是教育的好方法。”

“那你倒说说什么是教育的好方法?”亚科夫双手扶着腰,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又指着舒梅尔的鼻子大喊。“怕不正是你这犹太人的问题。天天讲些什么卖鹅的故事,让身边的奴隶跟着耳濡目染,还害我的侍从跟着学坏!”

舒梅尔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我从没教他干过赌博的事。”他低沉着嗓音开口。“我只教过他如何寻找商机,运用智慧。”

“我真不明白那有什么区别。”亚科夫抓起达乌德和努克的衣襟,提他们起来。“你们自己说,从哪知道的竞技场能赌钱,谁告诉你们,哪弄的钱下注!”

达乌德首先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得哭起来。紧接着,努克也吓得哭了。

“大人,大人我错了…”他的侍从浑身瘫软,涕泪横流。“求您别告诉骑士团的人,别开除我…我求您了…”

“这事和他没关系,都是我带他去的!”努克边牙齿打颤边说话。“我们…我们去金门边上的黑市,听、听说的这事…”

“黑市。”亚科夫逼近两人的脸。“你们去黑市做什么?”

两个男孩都犹犹豫豫,谁也不敢先开口。

“说!”亚科夫的嗓音震耳欲聋。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达乌德哇地一声咧开嘴,哭得满脸通红。“我下船时偷买了些香料,我想去黑市卖掉,好赚钱回家!”

“不是他!”努克扯着嗓子,妄图盖过达乌德的声音。“是我自己老去那倒卖香料,他是被我逼着去的!”

亚科夫闭上眼睛努力地消气,才不让自己甩他们到墙上去。他双手脱了力,让两个男孩躺到地上哭个痛快,自己只悻悻靠到墙边,无助地来回扶抹脸颊与额头——香料,他想,这便是一切的源头。是他同意了舒梅尔的计划,是他从东方带回了香料,是他催促尤比拥有一个自己的生意——血奴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手心。现在他有点明白尤比如何能赚来这么多的金币了。这一切仿佛一辆轰隆作响的战车正顺着山坡冲下去,谁若想挡下它,便要被撞个粉身碎骨。

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正复活节呢,这是怎么了?”所有人尊贵的主人冰冷地踱步进来。“娜娅急匆匆去图书馆寻我回来的。”

亚科夫一言不发,舒梅尔叹息连连。两个哭嚎的孩子也吓得噤了声,抹着眼泪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

尤比扫视了整个房间,行至舒梅尔身边——他的盲人同伴颤颤巍巍起了身,为他让出这最舒适宽敞的座位。

“亚科夫,你来告诉我好吗?”尤比哀愁地开口。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亚科夫盯着地砖,眉头的褶皱像上了锁似的紧。“我抓到这两个孩子在竞技场赌钱。”

“是吗?”尤比惊异地问。“他们偷了我们的钱吗?”

“…没有。”

“那他们偷了别人的钱?”

“也没有。”

“那听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尤比的后背靠在椅子上。“说实在的,我老是搞不明白,赌博为何是不体面的事。不如说,人们用钱下注,输了也就是赔钱。而商人做生意要赌上人脉,官员从政要赌上仕途,将军出征要赌上生命。难道为了领土与权力赌博便是高尚,为家庭与个人赌博便是卑劣吗?”

“你不该说这样幼稚的话。”亚科夫抬起眼睛盯着他。“正是因为有人做更大的赌局,才叫小赌局变得必输无疑。”

“若是这样,岂不是逼着所有人都去赌一把最大的?”尤比冲着他眨眼睛,血红的虹膜在阴影中闪烁。“世上从没有确定的事,那么万事便都算作赌博。既然如此,赌博本身又有何不体面的?你该斥责他们看不透赌局的欺骗,而不是斥责他们赌博本身。”

亚科夫不知如何反驳他为好。他望向舒梅尔——犹太人对此无可辩驳,沉静得像一尊雕像。

“瞧你把这两个孩子吓得可怜模样。”尤比从座位上跳着起身。“我有个好消息从图书馆带给你,你便饶恕他们吧。”

“现在什么好消息都让我高兴不起来。”

“那怎么会?这事你听了一定高兴。”尤比凑到他身边,仰着脸瞧他。“是战争的事,埃及的事。”

光听见尤比的嘴唇中吐出这两个词就叫亚科夫头皮发麻。他的拳头捏上又松开,不知愉快还是彷徨为好。“你说吧。”

“我听说,西比拉公主的丈夫威廉长剑得了痢疾,卧床不起。圣地即将后继无人。”尤比露出甜美的、魔鬼般的笑容来。“皇帝正与那麻风国王准备第二次埃及远征。你想要的战争,夏天就要来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