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至于这么年轻,按照大灾难前的科技你们这长相完全可能已经四五十岁了。”阿吉说。“看这手术的手法,也可能更早。”
“手术的手法?”
“纳米医学和AI普及后需要人工手术几乎就没有,大多数都是AI通过微创完成。别小看这只是小手术,能做这种纯人工手术的至少需要追溯到二三十年代。再加上这熟练度,没有上百台手术的经验不可能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动手的。要知道无影灯,检测仪,电子显微镜在上世纪就已经普及了,我们现在连这样的设备都没有。”
说实话,前两天我也有这样的疑问。救乔老师的时候我只在旁面围观,都因为烛光的阴影而无法看清他手下的动作,昊却竟然可以成功完成手术。
“对了,你不是说认识我吗?有没有我的一些资料或是故事经历之类的?”
“可惜的是,我算半个文学爱好者,但我向来以作品识人。作者的资料八卦什么的我毫无兴趣。”
我们俩低声交流的时候,昊已经缝合好彭彭的伤口。
“让小魏特别关注下他血压和体温,现在我们只能通过没几个指标检测他的健康情况。”
听昊这么说,阿吉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们的人终于不会有人再离开了。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在经过马绍尔群岛的时候遇到了风暴。风浪打散了我们的船队,巨浪打到我们的甲板上,卷走了不少船员。和风暴好一番搏斗后,我们在海上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的就只有一些小礁石,没有食物连淡水都没有。本就所剩不多的同伴,精疲力尽也没能找到出路。同伴一个接一个在我们身边死去,到后来连火葬的柴火都不够,我们只能将他们的尸体沉入海底。送走他们的时候,每个人肯定都想着下一个一定是自己吧。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等死,那种等待实在太可怕了。”
阿吉对着太阳说着这番话,明明轻松的语气,但语意却很沉重。
“酒还在!我酿的酒还在!”小廖从船上兴奋地捧着一个陶缸大叫起来!
这艘大船是郑和宝船的复制品,自然也采用了分舱结构。这设计使得阿吉他们在风浪中不至于沉船,也保住了船舱里的很多货物。刚刚整理时,存放粮食的仓库进了水,不过破口不大,成包的粮食虽然泡了水但没有被浪冲走。用虹吸法抽了一天的水,这会儿竟找到了几个酒桶。
“不会进海水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连气都跑不进,海水怎么跑得进去。”小廖说着把碗分给我们,转开了缸的盖子给我们倒酒。
这就是酒吗?印象中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不过只限于文字的概念。怎么都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这股醇香的气味,光闻就足够让人沉醉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小廖酿的米酒,度数不高的,没喝过酒的也不会醉的。”
不仅阿吉这么说,昊也露出了同意我一试的眼神。我这才犹豫着喝了一口,好甜,又有点辣口,不过这刺激正好,让人为之一震又不至于无法接受。那醇香一直缭绕在我的身边,头有些晕了起来,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有人在船上找到了古琴,乘兴在甲板上演奏了起来。那歌声悠扬,传到了码头这边。在酒中品这词,让人又觉得悲伤,又觉得幸运。
天色伴随着歌声暗了下来。有人在码头上燃起了篝火。那火花比太阳还要耀眼,还要温暖。歌声变成了欢快的曲子,有人围绕着他随性舞蹈起来,又有人加入了其中。
等等,火焰之中是什么?
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说不清那眼神之中想要表达什么。愤怒,惊恐,对见到你的期待以及对你一直努力保持的憎恨。亦或者这些都有。你不得不去对视这双眼睛,无论是出于怜悯还是反省。以至于可以不用在意他从火焰中走出来时浑身焦烂的皮肤以及向你打来的拳头。
“渊!渊!醒醒!”
我回过神来,酒气已经解了一些,可那篝火却烧得更旺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昊说。
阿吉笑着说:“太可惜了。不过小廖酿的酒有很多,等过几日我们证明了我们没有传染病后,我们办个酒会请城里的大家都来吧。”
道长谢过了他的好意,然后在麦克思的搀扶下走上了回城的路。
“道长今天还住昊家里吗?”麦克思问。
“今晚还住一晚,如果明天情况好的话,我带他们回国宾馆修养。”
他们指的是在昊家暂住的伤者。于是我问:“对了,老陈还好吗?”
麦克思和道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我,然后问:“你怎么知道老陈受伤了?”
对了,那好像只是一场梦罢了,不过,这眼神又证明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相比麦克思,道长到是马上恢复了从容。他说:“不过,还请你们俩先保密此事。”
“怎么了吗?”
“据老陈的描述,他也遭到了一个身材高大全身长毛的怪物攻击。这一点和你曾经说的攻击乔老师的人很像,而且他自称肯定那是一个直立行走的人,而不是野兽。”道长说,“在抓到他之前,还是先不让城里的大家知道的好。生产才刚恢复,大家的神经都还紧绷着,一旦恐慌在人之间蔓延,会带来很多事甚至是人祸的。”
“可是如果不告诉大家,让大家有所提防的话。那个怪物伤害到更多的人怎么办?”
“有那么几个强壮的人在我们这个社区刚开始重建的时候担任守卫者的角色的。我会重新纠集起他们担任保安队,抓捕这个怪物的。”
“你确定吗?”篝火快要熄灭了,只剩下碳化的木头在发着金光。阿吉一手拿着酒壶问到。
“确定,身材高大全身长毛的直立行走的人。道长是那么对那小伙子说的。而且这样的怪物,前两天才出现在古城里。”小廖说,“这样的人,除了老高还会有谁?”
阿吉先是惊呆了一阵,然后嘴角抽搐,再然后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们果然没死!就像岛民说的那样,他们肯定在岛上的其他码头靠岸了!他们还活着!”
相比阿吉的兴奋,小廖镇定多了。他说:“可是老高在大陆就是激进主义者。他是坚决反对改造人的激进派,杀死了无数个改造人了。照他们的说法,如果那个人是老高,老高在他们城里已经攻击了两个人了。”
“那我们更要快些找到他了。”
“不是!是我们要尽快想好立场。如果我们承认老高是我们的一员,我们马上会变成岛民的敌人。赶我们走是最好的结果,很可能会找我们报仇。”
阿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的眼神迷离了一会儿,猛灌了几口酒后才恢复了焦点。他抬起头来看小廖,久久不得一语,又转过头看我。
那对视把我从梦中惊醒,原来是梦,我长长地吁了口气。
“怎么了?”被我吵醒的昊问。
“没什么,做梦了。”
“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吧。”说着他抱住了我。多亏了他的怀抱,我才可以安心地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