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亮起耀目的白光,他无处躲藏,即使闭上眼,那强光也透过薄薄的一层眼皮,将皮下血管执着地刻进视网膜里。
他的两条腿都被注射了肌肉溶解剂,那是物理上,而不是病理上的溶解肌肉——他的肉和血管将会一点点化开,像蜡一样从骨骼上剥离下来。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用模具将化掉的肌肉固定到一起,让他的双腿再也不能分开,也不能直立行走了。
骨骼包括膝盖会被软化,如同被醋泡发的鱼骨。
不停簌簌掉皮屑的皮肤,在喝饱水之后,会转变成微微隆起的“鳞片”,呈现独一无二的花纹:这是“人鱼种”类基因变异的特征。
腰部以下已经失去知觉,只隐隐约约觉得火烧一样地疼,一路窜到神经中枢,又渐渐麻木。这是肌肉开始溶解的征兆。
他死死地扒住手术台的边缘,泪流满面,张着嘴无声嘶吼,像一条濒死的鱼。
“咔。”镊子轻轻夹起硬物的声音,下一秒,戴着口罩的人向他走来。
神经紧绷到极致,他想要呼救,想要哀鸣,可被毒哑的嗓子只能发出不成调的气声。
外间音乐声通过冰冷的仪器,骨传导到他的大脑——
贵人们歌舞升平,而他在这里等待未知命运。
从旁人的视角看来,躺在桌上的少年上半身披着条白布,下半身则被固定在一块鱼尾状的模具里,肌肉如蜡油般缓缓流淌,血管与肌肤纹理也渐渐模糊。
少年痛得脖颈和额头上青筋凸起,双手被死死扣在冰冷的铁桌上,无论怎样用力挣扎,除了将手腕磨得血肉模糊外,没有任何用处。
手术台边边角角的缝隙中已经渗了新旧交替的血痕,像干涸的枫糖浆,洗也洗不掉。
这样的事,在这里不是第一次发生。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对于这骇人的景象,戴口罩的白衣人似乎习以为常,用镊子夹着块鹌鹑蛋大小的蓝宝石,仔细比对手边“图纸”与少年的身体。
“天然橙色蓝宝石,精切,十六面……”
核对无误后,他轻轻拈起已经融化的皮肤,精确无误地按照图纸,将橙色宝石贴在少年融化的大腿外侧。
融化的肌肉如同上好的果冻,轻而易举地容纳了坚硬宝石,澄澈宝石被镊子送入皮下,只露出一半,暴露在空气中,折射着无机质的光。
等肌肉溶解结束,这块宝石就会“长”在他的肌肉里,成为鱼尾上漂亮的点缀。
当他在打了彩灯的水底游动时,那对由宝石构成鳞片的鱼尾流光溢彩,会成为上流人士的宴席上,最耀眼的宠物。
……
另一边,舞厅里。
拉斐尔的舞蹈接近尾声,六翼天使奔向烈日,这对翅膀并非依卡路斯之翼,连接羽根的不是蜡封,而是血肉,因此他并未如依卡路斯那般陨落。
洁白羽翼消失在灯光极力营造出的烈日光晕中,灼灼光华刺得仰望着他的宾客热泪盈眶,但人们又贪恋他的美貌与舞姿,舍不得移开双眼。
表演结束,磁场恢复了正常,人群的狂热也渐渐退潮。
通讯传出沙沙声,只听拉尔懒洋洋道:
“去三楼,戴极乐鸟面具的那位,就是川上爱丽丝。快说谢谢拉尔的骨骼识别系统。”
莫妮卡抬头,看到了楼上看台,坐着轮椅的……“男性”?
那名男性戴着极乐鸟羽毛面具,身穿黑白滚金长袍,一只手搭在栏杆上,露出那枚朴素得过分的戒指。
莫妮卡视力极好,眯着眼,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任务目标手上的“易拉环”。
拉尔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