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悠侧耳用心听了大半天,由于距离远,加上这位大人夹杂着大量废话,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是份言辞华丽的工作报告。
很无聊。
这夜煌帝也没怎么开口过。
偶尔说两句听不太清内容,但在一众大臣浑厚且班味太重的发言里,偶尔出声就显得格外悦耳。
这夜煌帝才二十五。
二十五已经是一国之主。
江云悠想到这,原本平缓的心跳快了一拍。
这暴君不知长什么样,会很凶吗?
反正前面大臣聊得正欢,她站得远,悄悄抬头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就飞速瞄一眼。
江云悠在脑中演练了一下——微抬下巴,抬眸,快速收回。
简直完美。
她想了三四遍,最后还是在心跳声中选择原地当雕塑。
就怕运气背。
想起讲台上老师看学生视角,什么动静都很清楚,万一她抬头被发现,又落个罪名岂不是作死。
正想着又听见暴君的声音。
嗓音低磁平和,只是多了几分反问,先前尚算热闹的大臣些,一下噤若寒蝉。
江云悠余光看了眼。
——原本站中间的人正跪下喊陛下息怒。
这下她连余光也不敢乱瞟了,呆头鹅似的站着,充当一个不起眼的NPC。
只是这朝会未免开得有些太久,头晕眼花脚也酸,简直是种折磨!
江云悠开始无比怀念柔软的床,舒适的美人榻,还有……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思绪跑了八百里的江云悠屏住呼吸。
从上朝开始虽偶有静默,但大多时候都有人说话,唯独此刻,不仅安静,而且氛围紧绷,气压很低的感觉。
肿么了这是?!
江云悠余光左右看了看,面色都很严肃。
这感觉有点熟悉。
真的很像业绩下滑极其严重,在会上追责时,各部门的状态。
这时候就很需要一个老板的亲信,来……
‘不说话,喜欢当哑巴,那就都杀了。’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江云悠的思绪。
那声音离她好像很远,远得像是幻听,却又好像很近,近到她能听清每一个字。
什么叫都杀了?
谁,在说什么鬼话?!
不会脑袋发晕出现幻听了吧。
江云悠掐了掐掌心,可别晕过去啊,在这倒下说不定就真与世长辞了。
可很快,她听见大太监的扬声吩咐,“来人,拖下去斩了。”
斩了?怎么就斩了!
斩谁?谁犯事了?!
很快,从外门进来两个侍卫。
江云悠还在偷偷往前看,侍卫却押上末尾最右边的人,直接捂着嘴拖了下去。
江云悠:!!!
她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直到听见两声远远传来又戛然而止的哭喊,才一个激灵回过神。
真的斩了?
这末尾两排约莫十人,都是京都年轻一代的翘楚,说斩就斩了?
‘一个一个,挨着来。’
遥远的声音又落在耳边,还有一点耳熟。
很快,又有人被拖了下去。
除了指缝间溢出的声音以及双腿蹬地的动静,整个朝堂很是安静。
‘今天能杀几个呢。’
声音又响在耳边,甚至有些愉悦。
江云悠指尖发抖,她终于想起这耳熟的声音的主人——夜煌帝。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听见,但……杀几个,什么意思,没人说话就一直杀吗?
挨着来?
末尾第三的江云悠也开始抖了。
一瞬间她脑中过了许多。
福祸相依,尾端那兄弟竟然躲过一劫。
妈的这疯子,是真杀。
说话啊,为何没人说话,TMD你要听什么啊?
很快,又拖下去了一个。
抽泣和指缝溢出的挣扎在这寂静中如雪崩,很快又是骤然消失的喊叫。
她好像目睹了刀起头落,死不瞑目的场景。
江云悠听见了牙齿碰撞的声音。
来自右边的同僚。
如果还不停,下一个就是他了。
若他过了……
江云悠手脚冰凉。
这可是六品官,都是家中的后辈翘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都没人站出来?
爹爹救我!
不管那些人如何,她相信江鸿羽绝对不会——思绪一顿,也许爹爹根本不知道她站这。
末尾十余人站位本就随意,而她故意往后站了些。
江云悠咽了口唾沫。
晕过去吧,求求了。
虽然晕过去大约也是死,但至少不用醒着经历被砍头。
她感觉下一刻就要呼吸不上来,可仍跟个鹌鹑似的哆哆嗦嗦站着。
不甘心,好不容易投了个好胎。
侍卫又进来了。
走路间轻甲碰撞,像死神的通告。
江云悠闻到腥臊的味道。
旁边的人已经软倒在地。
他抖若筛糠,面色惨白,刚出了半个音就被人捂住嘴,眼珠暴徒,被拖着往外走。
他那被强制停止的声音像冷水浇在沸油,也崩断了江云悠脑中的弦。
下一个就是她了!
“陛下——”
江云悠腿软着扑了出去。
可还没等她说上什么,外面的侍卫比之前更快进来,很快押上她双臂并捂住了嘴。
江云悠忽地想起。
门外非陛下召不得擅自出列及谏言。
艹!
她被拖拽着站起来,终于抬眸往那皇座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