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悠拧着眉。
感觉会有乐子看,但她不是吃瓜人就比较难受,更惨的是她演着江云峥的身份。
“疼?”
嗓音如山中松泉忽地在耳边响起。
江云悠一愣。
她跟着宁邵的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有一点。”
“待会让太医看看。”
宁邵垂着眼,他睫毛平直纤长,低眉敛目的时候那点锋利就没了,高鼻薄唇,竟显出几分温柔。
“不必麻烦太医,臣并无大碍。”
江云悠轻啊了一声,拧开手中的药膏。
这褪去玉冕帝袍的夜煌帝,不癫的时候还是很像个人。
太医来看,就得在宫中多待,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宁邵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让安元明继续。
“贵妃娘娘是想请示陛下——”安元明停顿片刻,“若小主入宫,放在哪个位置为好,她好尽早准备。”
江云悠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药膏。
什么叫入宫放哪个位置?
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不管两人是否恩爱,这贵妃大清早赶来,不是应该大喊陛下糊涂,或者说给他来一个下马威……纳入后宫,这怎么不算一种下马威?
他可是个男子。
她看向宁邵,这位沉默的陛下似乎也有点受惊。
“卿如何想?”
沉默的陛下将话头抛过来。
这还用想,当然是荒唐呀!
江云悠打直球,“臣觉得不妥。”
她忍痛屈膝跪下,言辞恳切,“臣一直希望将来能在朝堂,为陛下分忧解难。”
入宫为妃,这是要吓死谁?
且不说她现在是江云峥的身份,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而且一旦入后宫,也就断了江云峥的仕途。
“在朕身边,卿觉得委屈了?”
宁邵垂眸看着跪在他脚边的人,看不出喜怒。
江云悠眸光微动。
宁邵不在乎被传好男色,自然也不会在乎她这个小虾米的前途,或许在他看来,若江云悠呆在后宫,倒是方便许多——方便他睡觉。
字面意思的睡觉。
虽然很离谱,但江云悠猜测,她或许存在某种特质,能有益于宁邵睡个好觉。
她从昨日就一直在琢磨宁邵此举后面的原因,原本在盘最近朝中局势,直到听见安元明的那句话。
——陛下许久没睡这么安稳了。
虽然此话恭维居多,但也侧面印证暴君睡得不好,而她在,睡得还算不错。
作为一个书虫,江云悠迅速联想到相关情节。
男主有一个只有女主才能治好的毛病,不过一般来说都是要有贴贴才行,比如体温,比如香气,但暴君除了险些掐死她,再无接触。
不管如何,肯定不能入后宫。
“在陛下身边是臣的荣幸,怎会觉得委屈。”她面上表情很淡,却字字清晰,“臣不入后宫,也能在更多的地方伴陛下左右。”
为表真心,江云悠抬眸看着宁邵。
说这话,她也不心虚。
毕竟江云峥是一个才十四就愿意去当值,因为只能摸鱼还会生气的人,这抵足相谈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是一桩美差。
“况臣心有抱负,不愿困于后宫,是以才觉不妥,请陛下明鉴。”
江云悠直言。
她在赌,凭宁邵的性子,这种时候与其各种废话不如坦诚。
宁邵散漫的目光凝住。
各种奉承的话他听了太多,一副臣都是为了陛下的表皮下,全是肮脏的私心,本来这也无所谓,他只需要听话的臣子。
可当面前的少年声音清越,毫无保留地剖析着他的谋求时,宁邵忽然有些愉悦。
——或许朕可以让他活得更久些。
宁邵想。
比起那些问话,就答全凭陛下做主,到时候又来哭天抢地的人来说,江云悠无疑让人愉悦得多。
“咳咳。”
江云悠被口水呛得咳了起来。
什么叫活得更久些,所以之前,宁邵是想杀了她……但面上还极尽体贴的给她药膏。
江云悠衣袖下的胳膊鸡皮疙瘩又冒出来。
“起来吧。”宁邵没再看她,转头看向安元明,“此事不用后宫管……以后朕宫里的人,让她都别过问。”
安元明俯身的动作稍稍顿了一瞬。
“喏。”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江云悠,默默垂眸。
不知道贵妃是个怎样的人,据说容貌天上人间,绝无仅有,这俩——
“陛下。”
江云悠停住思绪,主人公之一正盯着她。
“朕任你当御前侍郎如何,掌文书笔墨。”
江云悠惊愕的睁大眼,都来不及掩饰。
她对政事再不了解,也知道这个御前侍郎是个什么官职,比她爹爹的官阶都高。
翻译一下,就是让她成为秘书团的一员。
能成为陛下眼前人,自然是莫大的荣誉,但对江云悠来说,这就是个巨大的坑。
这个闲官她都当不明白,何况这御前侍郎。
江云悠感到一阵心慌,压根猜不透他的想法,不久前才想杀她,转眼又能给出这么个职位。
宁邵微抬眉眼,已经有些不耐。
江云悠定了定神,“臣——”
外面忽地起了一瞬喧哗。
很快,安元明快步走进来,他顶着宁邵冰冷的眼神,尽可能简洁。
“江大人在殿外,等候通传。”
江鸿羽就是他今天拦住的第一波人。
昨日传话的时候他已经尽可能委婉,但留宿这种事,再怎么委婉也就是那么个意思,江大人当时就青了脸,被拦着才没立即进宫。
今日天未明,江鸿羽就要求觐见,此刻在清政殿等不急,竟直接到了这后殿来。
江将军性子急,脾气爆,经常让人为他捏把汗。
安元明视线扫过江云悠脖颈上的痕迹,察觉宁邵重新凝起的戾气,想着江鸿羽待会进来的场景……心中捏了不止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