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悠脸都黑了。
她没想到石睿识胆子居然这样大,敢去那‘黑色’地带,那里都没有巡逻的士兵,杀人越货都是正常的事。
她深吸口气,看了眼潜于人群中的几人,这都是宁邵派过来的,她给自己壮了壮胆,才朝石睿识消失的方向而去。
天色渐渐暗淡,江云悠没追多远,就发现了石睿识留下的痕迹,走着走着她发现都快走入外使的聚集地了。
难道慕景同真的与——
前方忽地传来一片嘈杂。
江云悠停住脚步。
很快从里面跑出来个人,头上顶着一件红肚兜,在那人要从旁跑过时,江云悠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边。”
听到清冷淡定的两个字,石睿识放弃挣动,“是你啊。”
江云悠能感觉到后面乱而有序的脚步,虽然来人吼着什么敢动爷的女人,奸、夫、淫、妇之类捉奸的话,但显然情感不到位。
江云悠估摸着人数,不是很快能解决的,她思考片刻,带石睿识进了小巷,她刚才在这地方已经转了小半天,都记住了布局。
“人在哪?”
石睿识知道她问的是他跟踪的人,喘着气道:“软红楼。”
寻欢作乐之地,但是比寻常的青楼更为残暴。
两人已经跑了好一会,江云悠也气喘吁吁,呼吸里感觉都带了血丝,几乎是瞬息她做了决定,脚步一拐,又重新回了石睿识跑出来的后方。
他们闯入红帐,在夜色的掩映中,假山流水的景里,好几对交颈而缠的人。
江云悠面不改色地拉着他从中而过,引起一阵惊呼和怒骂,顺利地到了一个阴影的角落。
“这——”
石睿识目瞪口呆,他还没从这场景中回过神,就被重重一推抵在墙上,随即江云悠扯掉发绳向他压了过来。
如墨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他怔愣地抬起手。
江云悠听着隐约多起来的脚步声,有些心急。
她没石睿识高,又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扯着他的衣领压低声音,“逢场作戏不会?”
石睿识目光一深,“会。”
他搂着江云悠的腰将两人调换了个位置。
相对安静的地方很快传来密集的步伐,紧接着是惊呼和怒骂,一群人直往里面闯,四散而开,甚至试图将欢好中的人拉开。
眼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近,江云悠抬手,小臂环过石睿识后颈,在心中默默地倒数。
五、四、三——
一声怒吼猛地响起,随即是刀出鞘人头落地的声音。
江云悠松了口气,这才靠回墙上,察觉到石睿识响得有点吵人的心跳,安慰了句,“安全了,别怕。”
这心跳速度都怕他厥过去了。
“跟过去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
江云悠缓了缓呼吸,要是石睿识出事,石大人恐怕会提刀跟她爹爹拼命。
“嗯。”石睿识少见地没有多言。
他有些庆幸黑暗中看不清他过于发红的脸,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移了些,看着那些离去的人,“你怎么知道他在这?”
那赤着身子拔刀杀人的络腮胡男子,正说着两人听不懂的话,但他们都能猜到那意思,因为很快,人头还在原地,四处已经又响起了需要被和谐的声音。
这几日坐在那,他们还是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此人就是呼延来的外使,而且还是个身份不低的二王子,脾气暴躁,男女不忌玩得非常花,尤其喜欢聚众。
江云悠:“到处找你的时候撞见的。”
她先前确实差点闯入,但其实并没有看见那二王子,只是这聚众的爱好少有,何况这二皇子还差人给她递了邀请函,时间地点能对上也不难猜。
等两人出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套着地上随便捡的外衫,有点狼狈地站在街上时,两人却都还挺高兴。
江云悠瞥了眼石睿识,“回去再说。”
两人汇入人群里,却不知道之前二楼小阁楼里站着人,将从他们闯入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没开灯的房间,青年男子弯了弯嘴角,“有趣。”
他的身后跟着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摇头,说出的话有些蹩脚的口音,“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如果江云悠在的话就能听出那口音同那二皇子如出一辙。
而此刻洗浴完的江云悠有点没控制出表情。
“你是说丞相与人勾结,要刺杀陛下?”
石睿识认真地点头。
可惜他才听了个头就被发现了。
江云悠指尖动了动,她想着近日听见的种种,最后还是道:“没影的事,别乱说,就算真有此谋划也无用,陛下不会来此处。”
他若要来,又何必派她一人来,自个在宫中还头疼。
而此刻,天牢后方关押死刑犯的牢狱外,安元明安静地站着,月亮让他的影子缩成一团在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牢狱门打开,猛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安元明抬眸看了眼缓步出来的人,浑身充满疯狂后的平静,连琉璃似的瞳孔都溅了血,似如修罗。
他不敢再多看,急忙收回视线。
“陛下水已备好了。”
这一路安元明再不敢多言,直到回了寝宫,看着宁邵疲惫的眉眼,小心道:“陛下怎么允江公子离开这么多天,您这好不容易才……”
“他要同情郎幽会,朕若不允,岂非太不近人情。”
宁邵正在泡茶,闻言不紧不慢道。
“陛下仁慈。”安元明知道这件事,但他没想到会这么久,忍不住叹息,“只是江公子回来恐怕还需要些时间……老奴的孩儿在龙福城看见过他们,想来是那秦家子被借调过去,江公子就也同他一起了。”
“是吗?”
宁邵向后靠了靠,他垂眸片刻,从来强硬冷漠的帝王竟微微叹息。
“元明,你说朕若主动寻去,如此依赖于人岂不是不妥?”
安元明看了眼宁邵腕间血红的串珠,躬身道:“陛下本也打算去浴佛节,又何来为谁而去。”
宁邵动作稍顿。
他抬眸看了安元明一眼,在后者寒毛直竖时,才若有似无地点头,“那便听你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