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虽是如厕之地,但也是最贵花钱最多的豪华版厕所,不仅可供暂时歇息,还能要水洗浴。
这里是龙福寺最大的酒楼,雪隐有六间,如今可供选择的还有三间,分别为六、二、一,江云悠犹豫片刻选了六。
她到了门口,看见候着的小厮,嘴角微勾,“进来吧。”
江云峥跟着进了屋,他将门关上,就听见江云悠笑盈盈的声音,“咱们江公子,居然扮了个小厮,你怎么混进去的?”
面貌大改,不算丑但属于扔进人堆里找不出的普通,若不是耳下的痣她都没认出来。
“差人。”
至于为什么差人,想必手段也不太光明。
江云峥给自己倒了杯水,倒是有点意外,“你瞎蒙的?”
江云悠哼了声,说瞎话也不心虚。
“看不起谁,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写的那几个字,字体由大到小。”
“嗯,还有呢?”
江云悠微怔,还有什么地方暗示了吗?
“真有假有,你莫不是在诓我?”
“你猜。”江云峥几不可察得勾了勾嘴角,见江云悠要发飙立即转移话题,“怎么回事?”
江云悠叹了口气,她在桌边坐下。
对江云峥自然不同于别人,除了那不确定的电子音以外,关于头疾和心声以及目前的计划她几乎合盘拖出。
说完后,她就眼巴巴地看着江云峥。
希望这聪明的弟弟能想出什么和和美美的法子。
只是江云峥面色却不太好,“这会有反噬么。”
“啊?”江云悠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脏微微缩紧,“没有,只是生了两场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江云峥看她眉尾微挑一脸揶揄的样,就知道不是他爱听的话,“最迟在四月底,没别的法子,也不能拖。”
要是他也能缓解陛下头疾是最好,但他们都不一定能找到机会验证,而且那也充满着风险。
“你就这么接受了?你不觉得神奇,没什么想问的吗?”
尽管知道江云峥的性子,江云悠还是没忍住,一如往常地发出询问。
“世间本就无奇不有……多的问了你也不知道。”
江云悠:……
江云峥突地又想到什么,“此次浴佛节,陛下会来吗?”
“应是不会。”接二连三,江云悠都不如之前肯定了,“他不是从不来这种地方吗?”
“是。”江云峥突然侧头,然后他快步往窗边走,“有人来了,要找我就问秦霍。”
几乎是江云峥消失在窗口的同时,她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里面有石睿识的声音。
江云悠收回视线,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想同江云峥的会面。
不知他此行遇见了什么,向来眼高于顶的天才少年,如今眼里也添了许多深沉。
门外果然是石睿识,担心她出什么事。
两人回了老位置,等了半天,依旧毫无所获。
“走吧。”
江云悠再度看了眼窗外,知道今天是没可能了。
往日急吼吼地石睿识却没动,他转了转酒杯,“今天是浴佛节的第四日,你打算——”
“哦对。”江云悠轻嘶了声,她就说自己忘了什么,“我同秦都尉有点事,就不同你一起了。”
石睿识看着江云悠起身往外走,一直到她背影消失,他又转向窗外,不一会,出现并肩而行的两人。
江云悠下楼就看见站在庭院花架旁的秦霍,俊朗的青年身高腿长,即使脱了轻甲也透着股凛然之气。
他面前还站了个女子,正说着什么,不过很快含泪跑开了。
她走上前去。
“等好久了吗?”江云悠说着,又揶揄地探身,“怎么还把人弄哭了。”
“没等太久。”秦霍回身见着她,眼里就带了点笑,他顿了顿,“我只是告诉她我已有心上人了。”
江云悠点头,“那这确实不能怪你。”
秦霍眸光微动,忍不住笑了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抬起又收回,“还是没等到人?”
“没,”江云悠摇头,“算了,不管,我们去——”
秦霍不知从哪掏出一枝桃花递给她。
娇嫩欲滴,还坠着露珠。
“给我吗?”江云悠伸手接过来,有些喜欢,“怎么……”
她这才发现今日花有些多了,牡丹、海棠、桃花等等,在人们的手边、衣襟、或者发间。
原来今日已经是七情六欲中的‘爱’。
龙福城根据浴佛节的七日,每日都会有不同的主题,江云悠都没险些没反应过来。
“谢谢,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滤镜,江云悠总觉得视线之类的桃花,就她的最好看,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不是错觉。
在桃花枝处,原本摆在最高处的早已空无一物——这是秦霍赢来的。
江云悠来这虽有多日,但都没好好逛过,此刻来了兴致,买了许多小玩意扔秦霍手里。
在她又一次脚步滑动想超过人往前挤时,秦霍一咬牙,拉住她的手,在耳边轰鸣的心跳声里,他故作镇定,“人多,我牵着你。”
握过来的手掌心宽大,指腹温热带着薄茧。
“六次。”
“什么?”
江云悠笑了笑,这是她察觉到的秦霍尝试牵手的次数。
“没什么。”
她说,也没收回手。
牵手而行的同性不算稀有,没人会特别注意,不过因着两人出色的相貌,讨论就多了些。
他们走着走着也下意识往人少处去。
自从江云悠顶替入朝起,两人就没什么时间说话,此刻聊家中长辈的挂念,当初预备的南下,未能去成的军中,她也不用装江云峥冷淡寡言的样子,心情格外惬意。
直到她看见了安元明。
目光往后,是隐在黑暗里,已经不算陌生的身形。
不知道被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