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妖惊讶,飘回来:“今日本是还心之日,大王怎么不在?”
“他被魔神带走了。”
魔神?
大王生父,残忍狡诈,难以对付。
“还心,雍鸣死。不还,时祺死。必死之局,如何抉择?”
辉光喃喃低语,似在询问书妖,又似自问。
这……
书妖两面为难。
时祺身为转世妖神,妖与生俱来亲近她,喜爱她。
可雍鸣平定妖界纷争。在他统御之下,群妖太平。书妖同无数小妖一样,敬佩他,仰慕他。
它对雍鸣抱有莫名信赖,仿似任何难题,遇见雍鸣都会迎刃而解。
它道:“大王一定想到了两全之法!”
辉光凄然一笑,无情戳破真相。
“他们无法两全。”
“他们本该两全。”
事实血淋淋摆在面前,即使不愿承认。
“我就是那个两全办法。”
如玉指尖化作龙爪,利爪如刀,划开胸口坚硬龙鳞,剖向更深处。
“住手!”
书妖拼命拉住他手臂,阻止他剖开心脏。
奈何妖力低微。
“没有任何记载可以作证青龙之心能起死回生,你不能冒险。”
被辉光囚禁那些日子,它被他逼着一起做过诸多猜测。
万千法则,千万推演,得出最后结论。
唯有以命换命而已,何来共生。
“今日过后,你自可如实记载。”
辉光念咒束缚住书妖,挺拔身影背对它,留下最后遗言。
“若是有朝一日雍鸣想起,就告诉他我心甘情愿。”
语必,毫不犹豫剖开胸腔。
魔神领着飞飞,尚未飞离梅山上空,已被结界阻拦。
他冷然回身,看向不知何时翻坐在马背上儿子,并未惊讶。
这个儿子,总是不断不断带给他“惊喜”,长久以来,寒离似乎习以为常。
倘若天神乖乖束手就擒,寒离一定心疑必有阴谋。
果然。
这次,阿佑又将所有人玩弄股掌之间。
寒离嘲讽儿子,“真是下好大一盘棋,你连她都算计在内?”
雍鸣没有否认,道:“因势所逼。”
她心细如发,未曾留下破绽。
随着生辰日近,她竟连续命之法都不再关心。
似乎已经笃定结局。
平静赴死,反而引起雍鸣怀疑。
他不曾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终于在卷轴内,找到那瓶凭空多出药水。
朱雀火烧不沸,这般奇特,即使未曾真正接触忘情水。
雍鸣已然知道此水特殊。
所以,他更换了它。
喝酒之时观辉光神色,以为是他所给,直到他佯装晕厥,等到幕后黑手。
魔神凤目微眯,赞他:“很好,阿佑。为父信守承诺不曾伤她分毫,希望你也能履行承诺。”
“当然。”
雍鸣翻身下马,落在魔神面前,掀起袍角,突然跪下。
寒离猝不及防,承受神明一跪。身躯蓦然后退三步,及时施法方能稳住身形。
他愕然一瞬,凉凉说:“死到临头才来求父亲原谅,未免为时已晚。”
雍鸣温雅倔强,傲骨铮铮。
雷罚都不曾劈弯他脊梁,又怎会无端朝寒离妥协。
他没有理会寒离嘲讽,指天发誓。
“山神雍鸣,今日寿尽,拜别父母,了却血脉之恩。”
寒离听罢,恨恨咬牙。
面目狰狞俯视伏拜在前雍鸣,恨不得立刻烧死他。
父子血脉天生,他跪拜自己符合天地法则。
理所应当,寒离受的起。
万年缠斗,寒离一直想打弯他傲骨,敲碎他骄傲,让他伏在身前,诚心说一声:阿父,我错了。
错不该出生。
错不该随母出走。
错不该隐姓埋名。
想让敌人折服信服,唯有摧残他意志。
寒离自认没有错,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当雍鸣终于肯向他下跪时,却不是因为屈服,而是要彻底断绝血脉关系。
“你敢嗑一下试试!”
寒离咆哮一声,唤出炎霄,劈头朝雍鸣攻去。
剑气裹挟离火如虎扑食,袭向雍鸣。
灵渊虚空闪现,一鞭子将其抽开,护住雍鸣。
寒离怒火焚烧,周身离火汹汹。
他威胁:“滚开,不要以为我真不敢毁掉你。”
灵渊顶住一波强劲攻击,分毫不退。
寒离凤目赤红,神魂濒临崩溃边缘。
她的武器,就跟她的人一样,始终只会护住儿子,从不肯偏向他。
雍鸣伸手抓住鞭子,强硬将它收回。
他掌心贴地,郑重嗑下第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