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才太平了没多久,为何又乱起来了呢?”崔氏喃喃道。
郭氏叹了声,“先前大郎二郎修书过来,说洛阳兵乱,让我们举家随他们前去许昌。兵荒马乱的,这一路怕是难走。”
刘隽抬头,“儿会保护祖母和阿娘的。”
“好!”郭氏笑着起身,牵着刘隽的手往后院而去,“你父兄弟匡扶社稷,你日后也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方不堕祖宗之名!”
刘隽心中发苦,如今非论起来和刘玄德刘阿斗系出同宗,光宗耀祖到了最后,耀的也是旁人的祖宗,建功立业又有何趣味?
婆媳边闲庭信步边商议举家离京事宜,但刘隽仍深感不安——乱世之中,就连后妃公主有时都朝不保夕,尊如羊皇后还几经废立幽禁,自家男子在外征战,老弱妇孺的安危又该如何保全?
永兴二年,刘隽跟随家中其余族人逃至许昌,而被他们抛诸身后的,是兵荒马乱、疮痍满目的洛阳。
再度见到刘琨,许是历经战火淬炼,刘隽觉得他与从前在洛阳游冶芳丛、吟诗作赋时气度迥然不同,当真像时人所说有雄豪之气了。
刘琨看到他也是欣喜,竟然将他抱起,费劲地掂了掂,“先前刘纳回报说郎君整日修文习武、苦学不缀,如今看来此言不虚,我儿又高壮些了!”
他身上仍着甲胄,刘隽脸被硌得生疼,但仍欢欣道:“阿父不在,儿都有些懈怠了,如今阖家平安无虞,又能再得阿父教诲,再好不过了!”
刘琨将他放下,一边的崔氏见他白皙面上几道红印,忍不住嗔怪道:“在家中还穿着甲胄,生怕旁人不知你是个将军,将孩儿都伤着了。”
刘琨讪讪一笑,却未脱去,刘隽见崔氏还欲絮叨,赶忙道:“阿父先前捎回的《与亲故书》提及‘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著鞭’,既枕戈待旦,自不能卸甲。”
刘琨听得极为熨帖,“你竟能诵读此文,甚至还能引用?”
崔氏揉了揉刘隽的头,柔声道:“这段时日,每有夫主书信,他都请妾念给他听,再回去描摹临写,抄了不下数遍呢。”
“好!”刘琨连声叫好,“我儿似我!”
刘隽抿唇,羞涩道:“阿父是顶天立地伟男儿,儿若能有一半肖父,也定能留名青史了。”
殊不知若是能选,他宁可平顺庸碌过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