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个裴整也保不住?”刘琨眉头微蹙,“那又当如何?”
刘隽点头,“昔年魏武皇帝唯才是举,对世家既用且防,及至魏文皇帝,为求士族对其篡汉支持,设立九品中正,但仍牢牢把控对军队及郡县控制。直至我朝,对士族的推崇更是无出其后,乃至于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儿以为,既已身处河东,就不能不取得这些豪强的支持,但从长远计,若要安定天下,还是得海纳百川,不论门第、唯才是举。”
“你的意思,莫不是郭默?”刘琨眉头微蹙,“此人奸猾,更手段狠辣,倘若无法辖制住他,日久定会生变。”
此人出身寒微,后来做了流民帅,积攒了颇多财富,不少流民投奔他,如今他正在河内刺史裴整麾下。但他先前已经绕过裴整,偷偷派人接触了刘琨。
“我若未猜错,不出多时,河内‘民众’便会将裴整捆好,送给石勒了。”刘隽叹道,“儿听闻此人曾射杀妻子,起因是妻兄挪取官米数石送给其妻,他便要杀之,妻兄遁逃投奔石勒,他便亲自将其妻杀了,以表无私。”
“此人就算用了,也是权宜之计。”刘琨一听,更是不喜。
刘隽却道:“黄肃、韩述两位将军身殒后,阿父麾下尤缺大将,此人虽奸猾但颇为善战,且极其善于招抚流民。目前看来,对大晋亦是赤诚一片,用他来抵御匈奴,最合适不过。”
“世子远见卓识,”有一个谋士终于恍然大悟,“主公不如便任郭默为河内太守。”
刘隽摇头,“非也,那岂不是我等为他得罪了河东裴氏?以儿之拙见,不若向朝廷请命,任他为雍州刺史……”
见刘琨的神情渐渐专注,刘隽笑笑,“先前秦王修书,说是关中荒残,雍州流民多在南阳,皆不愿归。听闻陛下想要颁发诏书,遣兵将流民送回雍州。秦王虽年少,却也知此举易酿成民变,故而传书与儿商议。”
“哦?”温峤如今已成了秦王府司马,刘琨素来看重温峤,故而对秦王也高看一眼,“泰真如何说?”
“他与儿看法相似,这些流民行事如同匪徒,但却战力惊人,还是得想办法招抚了,以流民为抵御贼寇的屏障。”刘隽起身,肃然道,“故而儿有一计,此计共有四步。”
“其一,任由郭默买通河内人将裴整交出,从而保住全城人的性命。”
“然后再用这个郭默做新太守?”又一幕僚自作聪明道。
“其二,任用河东裴氏另一人做河内太守,从而与河东裴氏结盟。”刘隽笑笑,“其三,若阿父同意,便由秦王征辟郭默为雍州刺史。”
刘琨有些没跟上,“如此郭默岂不是坐大?对并州有何好处?”
刘隽道:“其四,派遣一可靠之人与郭默一同解决南阳流民泛滥之事。如此,便不会任由这些流民投向匈奴,亦能充实并州兵源。”
“善,此事便交由世子来办。”刘琨反复看了几遍舆图,最终拍板。
刘隽退下,又听刘琨道:“今日事毕了,天朗气清,很应该与诸公把酒言欢,还不快请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