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隽笑了笑,“不必看我面色,儿子被老子打,天经地义,再寻常不过之事,哪里值得大惊小怪了?”
刘挹继续道,“兵卒们离去的不多,但谋士幕僚们,却走了不少。”
刘隽蹙眉,心道大头兵脑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而谋士们心眼弯弯绕绕,恐怕如今已觉得刘琨并非明主,还不如早日寻个门路南渡稳妥。
倒也不能怪他们,设身处地,若是自己,恐怕在徐润那等小人做上晋阳令时,便已挂冠求去了罢?
“诸葛公、刘公呢?”寻常幕僚来来去去,颇为正常,但他们这等名士的去留,刘隽不能不关心。
刘挹摇头,“诸葛公不知,但看刘长史似乎已有去意。”
尽管其父与刘琨同为二十四友,也都喜爱胡笳,但刘畴和刘琨并无交情,并州也远比他所想清苦,能忍到此时才离去,已经让刘隽意外了。
故而刘隽闻言只点了点头,“临行之前务必告诉我一声,他既是我请来并州,也应由我相送。”
“不知世子下一步打算如何破局?”刘耽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
明眼人都看得出刘琨父子失和,难保刘隽会招致更多猜忌,反而坏了并州大事。
刘隽正在擦拭那把飞景剑,修长的手指从剑身上缓缓掠过,剑刃寒光在他日渐英挺的面上曳过一道如霜印迹,“破局?并州的决断之权从不在我手中,如今我荣辱生死,全看明公裁断。”
刘耽颇有些惶然,原因无他,前日他去刘琨幕府,彼时刘琨向他问起刘隽,说的也是“世子将养如何了”?
从“阿父”“髦头”,再到“明公”“世子”,并州这对父子是一时赌气,还是日久生怨,兴许只有自己清楚了。
“假使我奉父命,不得不离开晋阳,”刘隽为他们二人斟茶,“诸君可务必谨慎行事,莫要步了我的后尘。”
刘耽笑道:“这后尘,我却是步定了。”
说罢,他俯身行礼道:“耽誓死追随世子!”
一年来,他二人一同历经大小数战,可谓生死之交,只是刘隽也未想到,相比父祖,他反而会选择自己。
刘隽赶紧俯身还礼,随即将他扶起,“你我同姓兄弟,说什么追随不追随?兄弟之间,自当勠力同心!”
“你们倒是投缘,我也是同姓兄弟啊。”刘挹酸溜溜道。
刘隽笑道,“你我本就是从兄弟,自当跟着我走,你什么时候将五经学通了,我便带你一个!”
“别,”刘挹频频摆手,“那……阿兄珍重!”
他故作滑稽,倒是将刘隽逗笑了,于是揽过另二人,三人把臂而笑。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