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这几日宫里都在筹备着万寿节,朝臣们申时正便下了朝,裴决一如既往地骑马回府,才踏进宣阳候府,府里的侍从和侍女看到他,就是一阵窃笑,裴决本来不在意,可走到回廊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陵跟在他身后,见他突然停下了,问道:“公子,怎么了?”
裴决的目光在回廊前头停留了一瞬,转了身:“二街的有间书铺里有一卷书,我要去买。”
小陵还没来得急开口说他替他去,一个声音是就先从回廊尽头传了出来:“裴相要什么书?我陪裴相一起去买呀。”
小陵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苏小候爷一身艳红色金丝绣百蝶穿花袍子,夕阳下光彩熠熠,张扬无比,而比衣裳更张扬的,则是小候爷的发髻之上,掐金丝东珠小冠边,那一朵半开不开的芍药,随着他的动作,露水微颤,滴落在苏小候爷漂亮至极的眉眼上,晕开一抹勾人的水色。
一边站着低头不忍心看的苏浩。
小陵突然间明白了裴决想买的那本书有多重要。
苏岑戴着花儿,步履轻快地过来,绕到了裴决身前:“裴相,这可是本候爷特地给你准备的礼,喜欢吗?”
平心而论,苏小候爷戴花是极好看的,他的眉目遗传了候夫人,且本就更为精致好看,像是独得了老天爷的偏爱,又生在宣阳候府这样的鼎盛之家,自小被娇养着,养出一身张扬又骄矜的贵气,那花儿一戴,没半分女气,反而更添了几分俊俏风流,漂亮得紧,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在七岁之后,懂事了,小小男子汉便不让人再给他戴花了,到现在,也只有一人能享受这待遇,那就是宣阳候府的四小姐。
苏岑最喜欢的四姐姐。
只有四姐姐可以在芍药盛开的时候,给苏小候爷戴花。
裴决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张灿烂的脸,转身就走:“小候爷若想玩,可另寻他人相陪,我还有事。”
出乎意料地,苏岑并没有纠缠,反而是看着他转了回廊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只缓了几步跟在他身后,待看着他进了院子,他才勾唇一笑,快步走过去,跳进了院子。
而刚才进院子的裴决却是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目瞪口呆的小陵。
清冷干净的院子里,被人栽种了大朵大朵的芍药,此时正值花期,洁白的,粉嫩的,艳红的……一朵赛一朵地艳丽,一朵赛一朵地芬芳,上头还被人浇了水,此时花瓣上的水珠在夕阳之下闪烁着,有的滚进花蕊,有的掉入泥土。
而这花自然吸引了不少蝶儿过来,蜂忙蝶舞,迎着夕阳,一片生机盎然,夺人眼目。
细看去,就发现这些花还是栽在盆里的,应当是临时搬来的,还没来得急栽下。
“怎么样,是不是焕然一新?”戴着花的一颗脑袋凑过来:“惊喜,开心吗?”
裴决愣怔地站在那里,苏岑以前就爱捉弄他,往自己书页中夹蟑螂,回去时马车上被人放了菜花蛇,虽然是无毒的,却还是吓晕了他的侍从,喝茶时被人偷偷换了茶叶,喝到满口苦涩,换衣时备用的衣裳被剪出了两个大洞。
住进候府时他就说过,院子简单就好,如今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过。
苏浩在一边看着裴决的脸色,心道,只怕是有惊无喜吧。
裴相那样子,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叽叽喳喳地声音传来,他们院门还未关,就见三个女子拉着一个面色冷淡的女子一同进了来,一见满院子的芍药,个个都惊呼出声来,再看到戴着花的苏岑,瞬间便都涌了过来。
“哎哟喂,今儿稀奇了,还戴上花了。”
“俏俏今日是逢上什么喜事了?看看这一身衣裳,特地打扮的吧。”
“俏俏快让二姐姐看看,哎哟,真好看,咱们俏俏就是好看。”
苏岑长得好看,小时候便玉雪可爱,俊俏无比,太皇太皇每次见了他都要抱在手里许久,直到抱不动了才放下,亲自给了取了个乳名,俏俏。
如今敢这么称呼他的,也就只有宣阳候府的候夫人,还有他的四个姐姐了。
苏岑就站在裴决身边,她们这一围过来,直接把两人都围住了,先是满院繁花,而后便是莺莺燕燕,小陵几乎要看到自家公子额头上乱跳的青筋了。
苏岑笑嘻嘻地任她们上下打量:“能得姐姐们一笑,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他嘴甜,向来哄得姐姐们开心,几人又是一通笑闹,大姐苏温一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头:“就知道贫嘴,下午你同那吴王的赌约,这会子都传遍整个京都了,今日这花,想必是给有的人戴的吧。”
苏岑也不意外,吴王本就是个大嘴巴,而且这件事他又觉得自己赢定了,自然是想让更多人来看他的笑话,也是想让他输了之后能履行承诺。
只是这花,看来是白戴了,有的人都没认真看过一眼。
苏岑将头上的花摘下来,走到没有跟着起哄,反而是站一边的四姐苏之惠面前:“四姐姐,这朵是我挑的最好看的,送给你。”
苏之温和苏之柔是双胎,大了苏岑三岁,乃是苏父的第一位姨娘所生,只是因生的时候胎儿过大,难产便去了,两人便自小养在了候夫人屋里,两人性格相似,都是活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