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一听更是气得连水都喝不下去了,哑着嗓子大吼道:“本王才不是个玩意儿!”
苏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笑道:“哦,原来是吴王,没想到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太皇太后看着苏岑,差点没憋住笑,吴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被他绕进去了,气得差点又要喷出一口血,立刻向太皇太后哭起来:“太皇太后,您看看,苏小候爷就是这般不讲理,臣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放过臣!臣怎么着也是一方封土之王,这要是传出去,伤的也是皇家的颜面啊!”
他在这里来来回回一件事说了快一个时辰,太皇太后早被吵得头疼了,板起脸来看向苏岑:“苏岑,吴王说的,可是事实?”
苏小候爷向来能屈能伸,一听到太皇太后说话了,神色立刻了,举起自己的手:“太奶奶,孙儿也受伤了,可疼了,昨晚疼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昨晚一进他房间,倒在他榻上就睡死过的人怕是鬼。
裴决抬眼过去,就看昨晚他上过药,包扎得好好的那根手指,此时已经又被人夸张地包上了好几层,这会儿像根萝卜似地举在那里。
但就算如此,两人身上这伤的伤距也还是显得太大了。
太皇太后今年也六十四了,头发已经全白了,历经四朝的她如今面皱纹越来越多,沟壑明显,但却更给她增添了威严,可是本来严肃的脸,一看到那根被包得夸张的手指时,顾不得吴王的哭嚎立刻朝苏岑伸出手来:“我的乖乖,快给太奶奶看看,怎么包成这样?伤得很严重吗?”
苏岑立刻委屈地嘴一瘪,上前去就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头搁在太皇太后膝盖上,把手举过去,太皇太后才碰了一下,他立刻就夸张地“嘶”了一声。
那点伤,包得这么厚,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了,可看着这张漂亮的小脸疼得皱起来,太皇太后仍然心疼不已,将人揽进怀里:“俏俏好疼是不是,俏俏忍忍,太奶奶让太医过来看看。”
说着就要吩咐人去找太医,那边的吴王看着上头祖孙和谐的一幕,才嚎了一半就卡在了那里,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着嚎。
苏岑见那边的嬷嬷就要去传太医了,连忙拉住太皇太后的袖子:“昨晚已经让府医看过了,刚换了药,现在就是还有疼,太奶奶吹一下就不疼了。”
太皇太后抓着他那只手,说着责怪的话,但却满是心疼:“这叫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候爷,金尊玉贵的,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动手,府里那些侍卫都养着干什么的?不中用。”
呃?
吴王嘴还张着,听着这话却怎么听怎么不对。
他才是苦主,他被打成这样,太皇太后还怪起苏岑不应该自己动手?合着把他打成这样,小候爷唯一做错的是不该自己动手?
苏岑连连点头,乖得不行:“知道了,太奶奶,还是太奶奶最疼俏俏。”
说着,他一抬身,凑近太皇太后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太皇太后听了,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芳嬷嬷,有些迫不急待地说道:“俏俏就是乖,这些日子没见了,今日就留在宫里陪太奶奶用午膳。”
裴决站在旁边围观了一整场俏俏撒娇秀,直到太皇太后拉着苏岑起身要走了,吴王这才艰难地发生:“太皇太后……我……这……”
太皇太后似乎这才想起来他来一般,略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苏岑扶着太皇太后,立刻说道:“太奶奶,吴王爷看上去伤得不轻,到底这事儿我也动了手,一会儿出了宫,我亲自上门给吴王爷负荆请罪,保证让他能好好地参加陛下的万寿节!”
太皇太后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俏俏真乖,负荆请罪就不用了,送点好药材去给吴王好好补补,没有的,来宫里拿。”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太皇太后甚至都没留吴王在宫里用午膳,就让人又将他给原封不动地抬了回去。
裴决则是直接回了御书房,去见天子。而等苏岑从慈安宫里出来时,已是未时,还是天子从御书房传来的口谕。
太皇太后和苏岑刚用完午膳,还给苏岑赏了许多药材,说让他一同带回去。
等苏岑这边走了,一边的芳嬷嬷才过来,替太皇太后揉起了肩,一边说道:“娘娘就不管吴王了?”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那也不是个好东西,吴州每年的侵女案还少吗?以他的德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涉及了宣阳候府的那几个姑娘,才惹得俏俏动这么大的怒,五年前那事儿,俏俏心里头还没过去呢,叫他出出气也好,万寿节过后,他这个吴王也要做到头了。”
芳嬷嬷自然也知道苏岑的性子,虽说外头说起,都说他蛮横纨绔,但也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毕竟是在宫里和天子一同开的蒙,在太皇太后膝下长大的。
看着太皇太后洁白的脸颊上泛起的红晕,芳嬷嬷脸上也浮起笑来,论起讨好卖乖的本事,苏小候爷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偏生又长了一张俊俏至极的脸,攀着手臂靠过来撒个娇,谁都舍不得为难他,他又是自小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太皇太后简直比疼自己的亲孙子——当今天子贺瑜都还要宠着些,毕竟天子要有威严,苏小候爷不需要这些东西,只要太皇太后高兴,打滚耍无赖样样都拿手。
太皇太后近来精神头越发不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能逗得她如此开心,光这,苏小候爷就是大功一件了。
只是芳嬷嬷想起吴王那样子,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吴王那伤看着很严重,万寿节在即,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太皇太后笑了两声:“你也说了,是看着,太医来回话时你也在,那些伤是重,但不致命,就是疼,折磨人,特别是那嘴里头,牙都打掉了四颗,最近怕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了。”
芳嬷嬷也不免一笑:“小候爷还留了个心眼。”
太皇太后苍老脸上仍然笑着,垂下的眼皮挡住了半只眼睛,但眼中却无浑浊之色,一片清明:“小皮猴子,心眼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