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陵一听便道不好,立刻看向裴决,就见火光中裴决整个面孔在一瞬间血色褪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裴决这个样子,见他身子极轻地摇晃了一下,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公子!”
裴决没有让他扶,身子只轻微地晃了一下便站定在那里,他挺着背脊,一双眼幽暗如深潭,盯着樊城的方向:“加快行军,两个时辰内必需到达樊城!”
话音未落,有见有人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见到裴决,立刻将一封信奉上:“裴相,京都急报!”
来人气喘吁吁,神色紧张,连小陵都感觉到了不对,裴决伸手拿过信,很快就看完了,一向镇定的人此时都脸色都极为难看,目光如刀般扫向那人:“还有什么!”
那人这两天两夜的路程也是跑死了一匹马赶来的,此时气都还没喘匀,就急切地说道:“武威王命大军迅速回援。”
小陵没看信,但也知道肯定是京都出了事,而且肯定是大事,否则不会有此一句:“公子,怎么了?”
裴决此时连手里的信纸都已经被他揉皱成,面上阴云密布,雷霆欲来:“解家与吴王勾结,陛下遇刺,吴王带五万人从胡城而入,现在……还有三个时辰左右便能到京都。”
“五万?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竟然不知道?”小陵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陛下那边还好吧。”
声东击西,他们料到了解家有问题,却没料到吴王竟然敢带兵围困京都,胡城和源城的疫病之事后,贺瑜让两位将军连夜赶往京都,带回援军,但过去总需要时日,想必那个时候,吴王便等在那里了,而有了解家的遮掩,两城此时受疫病所困,城防能防住都已经是极好,更无力顾及其它,此时从两城绕路而行,偷偷进来并非什么难事,若不是孙千的援军来得急时,只怕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
“陛下没事。”
五万,惠王分兵不可能分这么多人出去,而还与他们对峙的,就只有成王的三万人,那惠王最多分兵两万过去。
樊城应当还有六万人。
贺瑜受御前侍卫的刺杀,解大人替贺瑜挡了一剑,当场死亡,但剑上淬了毒,贺瑜中了毒,虽太医竭力拔毒,但仍然伤了脏腑,太皇太后在贺瑜拔毒和养伤期间,垂帘听政,控制住了局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援吗?”小陵问道:“京都只有两万禁军,而且里面可能还有解家的人,樊城……”
樊城也等不得,而且那里有小候爷,有苏岑。
而且一旦樊城破了,惠王大军和吴王大军三天内就可汇合,到时候他们要么死在两军夹击之中,要么只能被逼退守皇城,陷入被动。
可是他们手上只有三万人,若是救樊城,便来不急回去救京都,陛下如果出了事,一切便都完了,但若是回去救京都,樊城必破,而本就受了重伤的苏岑……
两难之局,小陵都不敢往深处想,更不敢想裴决会做何决定,他只能踌躇地站在那里,望着裴决,等他决定。
裴决却并没有思考多久,很快便收敛起了刚才暴露出来的情绪,又恢复成了那个镇定自若的裴相,他将信塞回信封中,直接扔进了篝火堆,薄纸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了灰烬。
樊城。
喊杀声震天,哪怕不在城墙,太守府内的苏岑也依旧被这声音吵醒。
他从惊梦中醒了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沉下去,光线一点点暗下来,打开的窗子外飘进来的风里,仍是带着血腥味的。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最疼的右臂上的两处箭伤,还有前胸的那处刀伤,而别处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试图爬起来,可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都很难,这个想动一动的念头一起,便感觉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钻一样,疼得让人晕眩。
“吱呀。”门被推开了。
苏岑艰难地抬眸看去,正好和望过来的人对上视线,居然是苏浩。
“小候爷,你醒了?!”苏浩放下手里的水盆,连忙跑过去,叠声问道:“有没有好点?大夫让熬了止疼的药,一直温着,我给你端过来?还是先换药?睡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
“你怎么在这里?”苏岑打断他的话:“城外怎么样了?你不应当是在城墙上吗?”
他声音粗哑,像是嗓子被人划破了一样,苏浩一边替他倒水,一边说道:“裴相两个时辰前赶到了,现在他接替了城墙防务,让我回来休息一下,也看着你,来,小候爷,先喝水。”
苏浩拿着勺子,小心地把水喂到苏岑嘴边,他身上的伤太多,不能乱动,只能这样喂。
“裴决!”苏岑蓦地瞪大了眼,连水也顾不上喝了:“他来了?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