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决稳稳地背着他往回走,感觉到他的手在他脖子附近挠他痒,他低声道:“别闹,会摔。”
“摔了你要赔。”苏岑拿脑袋在他脖子上拱,头发弄得裴决很痒:“我可金贵着呢。”
他在他背上闹,有点往下滑了,裴决往上颠了一下,拍了下他的屁股:“怕摔就别闹。”
苏岑还没问出来,不依:“那你先说,你刚才在笑什么。”
裴决绕不过他,想到什么,唇边有淡淡的笑意,还是说了:“我在想,如果你是那个孩子,一定会拿衣服兜水,把我身上淋湿。”
两人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苏岑靠在他肩头,眼神微微地怔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苏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做坏事要拉着裴决。
他做什么事情都要拉上裴决。
“明月哥哥,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呢。”
裴决已经习惯了他的甜言蜜语,但仍然会因为这样的话而心动,因为说的是苏岑。
苏岑想要下来,往下挣了一下,但裴决没松手,他又弓了弓身,把人往上托了一下:“别动。”
苏岑趴好,问他:“累不累啊。”
“不累。”
“真的吗?我最近长胖了,又重了。”
“没有感觉到。”
“好吧。”
他喜欢被他背着,喜欢被他抱着,就好像天生他就要贴着他才能活一样。
裴决走的也不快,慢悠悠的,林间清风徐徐,浅绿的新枝间时不时会有飞鸟穿林而过,发也一声响亮的鸟鸣,时间悠长又宁静。
就好像他们小时候,苏岑跑出去玩了,裴决总会跟在他身边,在他玩累了的时候把他背回来。
那个时候他还小,苏岑被养的胖几几的,他背不了多久就会累,他就想,自己要再长高一点,再长壮一点,这样就可以一直背着俏俏走。
两人回来的路上又买了宣纸,晚上的时候苏岑给他点了灯,三盏。
当时他在屋厅上偷偷往里看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灯那么暗,看书写字的时候伤了眼睛怎么办。
裴决铺开宣纸,苏岑在一边给他磨墨,写过辅国之策,拿过退敌之剑的手,此时拿着画笔,一点点地在纸上描摹。
曾经被焚毁的每一幅画,他会一幅幅亲自再画出来。
裴决画完一幅,停笔,抬眼便看到了苏岑笑盈盈的脸,他瞬间一点恍惚。
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他醉了酒,坐在桌前拿着笔痴狂地作画,只想画的像一点,再像一点,然后画中人就可以活过来,走到他身边。
而现在,同样就在这间屋子里,他真的就在他身边。
人突然就感觉到无比地宁静,好像飞鸟归了巢,像寻宝人终于找到了宝,像迷路的旅人见到温暖的小屋,他走进来时,熟悉的热茶也送到了他的手上。
分开的十二年,那阵空白好像真的有在慢慢被填补。
所有的未竟之事,未了之愿,正一点点被实现。
“明月哥哥,这画上只有我一个人啊。”苏岑看着画,沉思着。
裴决“嗯?”了一声,意思是怎么了?
苏岑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裴决没看清,但是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不画了吧,回去再画。”苏岑从他手里把笔抽走。
裴决不明所以,苏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回去了画两个人的。”
裴决一时没想过来,说:“现在也可以画。”
苏岑摇头,沉沉地吐了口气:“不行,还要睡几天素觉,画了睡不了了。”
裴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两个人的是什么意思,他眼里的沉神色暗了暗:“小色鬼。”
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在赶路,又是要骑马又是要坐船的,加上是来祭奠的,也没心情想别的,苏岑一点也不害臊,笑咪咪地承认:“是啊,我就是。”
是又怎么样呢,他拿他也没有办法,但是不能再想下去了。
烛火熄灭,黑暗中呼吸声渐渐平稳,窗外月光明亮,落下一地花影摇曳,时光在花影渐移中慢慢融化,只留下清浅浮动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