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可能住着一些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刚才我们试探地问了几句,梁经理立刻表示只有会员才会被告知这些信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梁经理带我们去的是养老社区,也只有这一部分对外开放。无论叶丹青怎样要求,她始终不肯带我们参观病房,坚称病房区和养老社区一模一样。
电梯门开了,我随着梁经理和叶丹青来到三楼走廊,越走我越觉得不对劲。
两侧墙壁有一半刷成淡蓝色,不过有些脏了,看久了分辨不出是蓝色还是灰色。楼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地板刚拖过,光洁的白色瓷砖倒映着窗外的蓝天。
这里的单间装修得相当豪华,有些老人在下棋,看到梁经理从门口路过,都热情地打招呼。
就是这样朝里面漫不经心的一瞥,更加强了我内心的不安——我隐隐约约地感觉这个地方我来过。
我问梁经理,这家疗养院是不是连锁的,却被告知全球只此一家。这就奇怪了,去年我才第一次到上海,根本没有来过这家疗养院,但为什么我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找借口去了趟厕所,把隔间门碰撞出一些响声,在让站在外面聊天的梁经理听见。随后我悄悄站到厕所尽头的小窗边,从包里掏出一架袖珍望远镜。
对面那栋楼就是病房区。
我从一楼开始一层层往上看去,病房区的确如梁经理所说,装潢与养老社区一模一样。走廊里有身穿白大褂的医护出没,但病房的门都紧紧关闭,整栋楼死气沉沉。
就在这时,顶楼的一间病房打开了门,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穿条纹衬衫,肩上背了一只很大的黑色双肩包,头发不长,个子也不高,还戴着一副眼镜。
就在我调整望远镜时,他忽然在窗口站定,朝这栋楼的方向望了过来。我赶忙蹲下,手指一紧张,把焦距调得过大,那张有点失真的脸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我面前。
我心中猝然一惊。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方小姐,你还没好吗?需要帮助吗?”梁经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忙收起望远镜,随便推开一个隔间冲了水。再回过头,对面楼上那个男人的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电梯里。
我离开卫生间,在梁经理和叶丹青身后走了几步,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道:“叶总,一会还有个会议……”
叶丹青转过身来,看到我努力暗示的表情,压下了已经翘起两分的眉毛。
“好吧,那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她对梁经理说。
我从四楼的窗户看到那个男人正走向疗养院大门。
梁经理带我们下楼,看向叶丹青的眼神意有所指。叶丹青派头很足,口吻不容置疑:“你们这条件还不错,比那边的体康好。”
“那是当然。”
“不过我还要去其他疗养院看看,”叶丹青,“今天谢谢你了。”
养老社区的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晒太阳的老人,那只黑色背包在人群里晃了晃就消失了。我和叶丹青加快脚步,走到接待中心时又与梁经理寒暄了几句,互留了联系方式,才回到车上。
“有什么发现?”叶丹青问我。
我心急如焚,也来不及解释,叮嘱她系好安全带,就驱车驶离了疗养院。
那个男人徒步下山,一辆车在等他。我们在山脚下追上他时,他已经打开了车门,一只脚跨进去。
“那个人我很面熟,就是不知道在哪见过。你能不能帮我拍张照?”我对叶丹青说。
叶丹青掏出手机准备照相,我开车慢吞吞从他身边路过。叶丹青的镜头对准了他,然而拍摄键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那个男人上了车,他的车很快反超我们。车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你怎么不拍?”我十分懊恼,只好赶紧回忆他的相貌。
叶丹青放下手臂,望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那个人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