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野所有的反应全在我们意料之外。他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而我们对他却知之甚少,敌在暗我在明。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很自信,自信往往是危险的信号。
“你觉得是谁告诉他绑架的事?你的律师吗?”我问。
“我觉得不是。如果他和律师关系很近,不会把这些告诉我的。”
除了律师,知道绑架案来龙去脉的,也就是我们两人,还有肖燃和杜灵犀家的人。难不成又是肖燃?她已经泄密过一次,我很难再相信她。
但叶丹青觉得也不是肖燃,因为肖燃不可能知道律师的情况。
“那就奇怪了,你律师是什么人啊?戴星野为什么那么说?”
叶丹青眉头纠结,说:“我刚回国的时候,律师是古时云介绍给我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把他换了,现在这个律师是通过其他客户认识的。”
“因为什么事情换的?”我好奇。
叶丹青冷笑:“我发现他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古时云,美其名曰我刚回国不适应,替我把关,其实是监视我。”
“现在的律师会不会也有问题?”
“我不知道。”
叶丹青现在四面楚歌,我怀疑很多人其实都或多或少在欺骗她。
问题依然是,戴星野是怎么知道的?他作为整件事中偶然出现却又息息相关的人,为什么表现出对叶丹青知根知底的样子?
“至少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他去疗养院是探望母亲。”叶丹青说,“虽然他自己说是熟人,但听到‘妈妈’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不太一样。而且他看起来对疗养院很了解,应该经常去。”
我觉得她说得在理,只是疗养院是会员制,价格不菲,他一个大学行政老师,不说付不付得起费用,很可能连入会评估都过不了关。梁经理的手册里并没提到详细的入会条件,不过看今天的样子,恐怕非富即贵。
叶丹青接着我的话说:“所以送他妈妈去那里的另有其人,他只是有权探视而已。”
“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我们目前还无法回答,况且我们根本不知道戴星野的妈妈是不是琪琪格。听戴星野的意思,她妈妈的脑子有点问题,是真的吗?
这次和戴星野的会面,还有一个地方令我很奇怪,我感觉他早有绸缪。
“你觉不觉得有些事他是故意告诉我们的?”他未尝不知道叶丹青那些疑问句背后的含义。
“故意?”
“他故意告诉我们,他探望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最后,他说医疗器械,是不是想把你往某个方向上领?”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疗养院和盛和有关?”
“我也不确定。”
按理说不可能。知道我们在查外婆这件事的人不多,刨去霍展旗和柴爷爷,老钱也只帮我查到麦振华为止。我压根没告诉他们我要去疗养院,更别提戴星野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又翻到手册里,那张印有盛和标志的照片,戴星野会不会在告诉我们什么呢?如果盛和在外海能建用于实验的医院,那么在国内是不是也……
“先别瞎猜了,对付得起那么高额费用的会员,他们不会胡来。”叶丹青合上手册,准备开车回酒店。
车子启动前,她又交待了一句:“不要主动去找戴星野,我觉得他很有问题。”
这道理我还是懂的,当你的情报不如敌人时,主动出击也会陷入被动。其实我们今天就很被动,因为我们假设戴星野一无所知,可事实上我们低估了对方。
回到酒店后,叶丹青就忙于工作,剩下的周末都关在书房里。
工作日的她更加繁忙,脸色出奇地差,有几个晚上我听到她又在打电话吵架。我猜电话那边是维克托,他们之间的战争无论跨越多远的距离,都会随时随地爆发。
叶丹青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像一只几天几夜没合眼、一直在盯梢的狮子,只剩下处在饥饿边缘的怒火。
这种时候我也不好找她聊天,只得独自坐在沙发上打字。回老家的那段时间,酒店的人把沙发摆回了原位,我自己花了一晚上才又将它对准霓虹漫天的上海滩。
这几天戴星野没有联系过叶丹青,我上网搜了搜他的资料,由于此人不太爱出风头,很少参加什么活动,除了奖学金名单和用人单位的公示之外,几乎找不到什么信息。
唯一有用的是他在作为奖学金获得者接受采访的一篇报道,里面写戴星野1993年出生,老家在浙江的一个县城,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2011年就读于上海某大学化学系,系优秀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