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么喜欢纽约,为什么不早点去呢?”
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心中不畅,索性有话直说:“你有无数选择,为什么非要在布兰森?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纽约,你可以去别的公司工作,或自己开公司,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布兰森看维克托的脸色呢?”
她拧紧眉头,问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把一直以来不敢说出口的话倾倒了出来:“我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做的,是向维克托证明自己。”
叶丹青被我的话刺到了,她轻蔑地说:“我为什么要向他证明自己?我根本就不在乎他。”
“你不是不在乎,”我狠下心,“你只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安静撕咬着空气,我心中突然害怕起来,烦闷的心情越来越盛,只见叶丹青的眼里的温柔神韵在逐渐退缩,缩到一种强硬的、更有防御性的冷漠之后,它体现着她的权威,对自身选择的绝对自信,绝不容外人置喙。
“是又怎样?”她语气平静无波,“我就是要让曾经瞧不起我的人知道,他们能做的我一样能做,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
“可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就算你做得比他们好,难道就会改变他们对你的看法吗?”
她知道不会的,不然陈思不会指责她,古楠不会把她当掌中之物,布兰森一家也不会一再打压她、侮辱她。她咬着牙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却还是抱着旧的烦恼不放。
“我不需要他们改变看法,我只想看他们不敢轻慢我的态度,无论是不是真心的。去纽约始终是我工作计划的一部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抵触情绪也上来了,冷着脸说:“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她站起来,居高临下,“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就别忙着批判我。”
我生硬地说:“我没想批判你,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一点。你在纽约的时候真的很……”
她及时打断了我。
“我的人生注定没法快乐。”
“那也是你自己不想要。”我挪开眼神小声地说。
她厌烦地点点头,问:“那你呢?你辛辛苦苦地调查,是为了快乐?”
“我是为了外婆。”
“真的吗?”
“真不真你还不知道吗?从头到尾你都和我在一起。”
我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激动就想哭。眼睛已经预热,我硬是憋着没有掉眼泪。她将我的心绪尽收眼底,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不重要,你自己知道才重要。”
叶丹青接着去整理背包了,我靠着冰凉的窗户,很想冷眼旁观,奈何眼睛滚烫,眼泪一颗一颗地掉,我一颗一颗地擦,不让它们存活超过一秒。
我不愿站在她面前,所以躲回房间。刚走到门口,听到她在背后放软了态度说:“阿柠,你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吗?我真的、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纽约。”
我们分别睡在自己的房间,她明早要赶飞机,今晚又有工作,我隔着两层门板,听到她朦胧的说话声。
恢复平静之后,我有点后悔对她说那些话。我心里早就明白,就算我不出现,她也有去纽约的计划。我反而是计划之外、从天而降的插曲,没必要为了插曲改变整首歌的基调。
就算她想去过追名逐利的生活,也是她的自由,况且她从未对我隐瞒过这一点。
但她反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明知道我大动干戈地调查就是为了外婆,为什么要那么问。
这是我和叶丹青在一起后第一次吵架,碰触到了她从未流露出的自我防御的一面。同时她也对我摆明了自己的欲求,就看我是否接受。
她只给了我一个选项,跟她走。她甚至没有说,如果不接受要怎么办。
夜不成寐,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解法。如果我去纽约,该怎样生活?
六点多,叶丹青出发去机场了。大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屋里的寂静特别吵闹。
大约过了十分钟,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叶丹青发来拥抱的表情,说昨晚对我太凶了,向我道歉,她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落地美国要二十多个小时之后了。
其实平常她上班走得也早,我们早上本来就很难见面,今天却格外叫人忧伤。我掐着时间,等她起飞了才回复,说没关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说那些话,别放在心上。
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床工作。无论如何,工作不会背叛人类,钱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