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叶丹青问。
罗妮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买肾?”
“布兰森这个姓熟悉吗?”
“当然,著名的珠宝商谁不知道?”
“我说的不是作为珠宝商的布兰森,而是作为客户的布兰森。”
罗妮的动作有了片刻停顿,水烟从管子里冒出来,扑在她脸上。她低下眼睛思考了一会,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机器的零件用了二十年都要换,何况一对小小的肾脏,你说对吗?”
罗妮观察了叶丹青两三秒,随后咧开嘴:“这么说,你是老主顾了。”
“不是我,是我母亲,詹妮弗·布兰森,当初她在这里做的手术。”
“这么说,她的肾不行了?”罗妮并不惊讶。
“可以这么说。”
“想换新的?”
“那得先知道旧的是怎么来的。”
叶丹青有时说话,特别是在与人谈话时,会让我感知她在英国受到的影响,总是拐弯抹角,很久才切入正题。
“这我可帮不了你。”罗妮呷了一口咖啡,“我这里几天没有营业了……”
叶丹青手一勾,萨尔曼拉开手提包,掏出两万美金放在桌上。
“我还有一些债务问题……”罗妮暗示。
萨尔曼又掏了两万。
“我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罗妮低头咳嗽起来,眼睛暗瞟叶丹青。
萨尔曼把所有的钱又收回了包里。
罗妮见状挺直腰杆:“我想有些问题我是可以克服的。你想知道什么?”
“詹妮弗·布兰森2003年来加尔各答换肾,是你介绍的吗?”
“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多岁,只是个小掮客,怎么可能接这样的生意。”
“那是谁接的?”
“我想想……”罗妮仰起头,“应该是阿里,他那时风头正盛,是加尔各答最大的掮客,我们都不敢跟他抢生意。”
“怎么能联系到他?”
“联系他?他已经死了。”罗妮开心地笑了,“不过他有个儿子也叫阿里,也是干这行的,应该知道点内幕。”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罗妮看看萨尔曼的提包。叶丹青让萨尔曼拿出了五万美金,推到罗妮面前。
“这够你卖很多肾了。”叶丹青讽刺。
罗妮让罗伯特收好钱,扯了一张纸写下阿里的住址。
“我们也很多年不联系了,我只知道他以前住在这里。”
叶丹青收好纸条,又问:“提供肾脏给詹妮弗的人,是在哪里做的手术?”
罗妮指指隔壁的私人医院:“就在这,他们跟掮客有合作,以前还是个小诊所。院长是个巴基斯坦人,后来把诊所卖给了当地人。”
叶丹青用手指刮刮人中,直勾勾看着罗妮,说:“当年提供肾源的人死在这了,你知道吗?”
罗妮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微笑:“我不知道。我只听说,那场手术很成功。”
是很成功,我心想,成功地让詹妮弗活了下去,除此之外的事,谁在乎?
叶丹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告辞。”说完,她起身离去,我们也快步跟上。
罗妮目送我们走过咖啡馆的落地窗。
夕阳西下,隔壁医院的白色外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它已经被粉刷一新,找不到当年破旧诊所的模样。
“米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这家医院的人。”萨尔曼说。他在制药公司工作,和很多医院都有生意往来。
“拜托你了。”叶丹青没有拒绝,她打算明天就去罗妮给的地址找那个叫阿里的人。
我们回到凯瑟琳家,她晚上要出门赴约,只剩我和叶丹青。在我们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就休息的时候,我收到了戴星野的邮件。
你们在印度。
是个陈述句,古峰已经知道了,大概是从英国那边听说的。而几乎是同时,叶丹青的电话响了,屏幕上弹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维克托·布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