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啊,你爸跟我说他养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本来我还不信,现在呢,不得不信。”他很直接地说。从监控画面中看不清那老头的表情,我猜一定充满恶毒。
“论狼心狗肺,我们还不知道谁更胜一筹。我就当您在夸我了。”叶丹青对他举举酒杯。
古峰没说话,古楠先忍不住了:“叶丹青,你嘴巴放干净点!”
他声音很响,其他人都停下交谈朝那边看去,我感到耳朵里刺进一只尖锐的长矛,下意识躲了一下,脑袋碰到座椅坚硬的靠背。
我揉着脑袋,看到古楠从轮椅后出来,大步向叶丹青走去。但古时云拦住了他,让他稍安勿躁。我捏紧的拳头松了松。
他们说话的时候,段岩一家也到了。原本我没认出来,是看到段培俊才想起来的。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就来了,头发也没怎么打理,这么远远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
段岩的声音由远及近,向古峰及古时云问好,又说起今天的天气真是热。
古时云干笑,说:“可今天是阴天啊段兄。不会是老哥你赚钱心切,急火攻心了吧?”
“赚钱嘛,哪有不急火攻心的。”段岩一笑了之,“今天是老爷子的大日子,咱们就不提钱的事了,我可是给老爷子带了寿礼的。”
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门厅抬了什么东西进来,不知该放在哪,有生怕磕着碰着,便一直这么抬着。
“我花了大价钱请人画的……”段岩说着走远,帮着拆开包装。
是一幅油画,离得太远,我听不见他的声音。古峰推着轮椅走进,看似十分满意,几个人堆着笑容指点了一番。
古时云让人把画搬到二楼的客厅,晾在茶几上。我凑近屏幕,看到那画上画了几只马在吃草,其中有一只前腿似乎画得短了点,导致身子有点前倾。是想讽刺古峰和古时云马失前蹄吗?
这半年盛和衰落不少,虽然有古时雨撑着,但也元气大伤。段岩这时想另立门户,无疑又会带来重创。听叶丹青说,古时雨想挽留段岩,段岩一直使缓兵之计,拖着不给回复。
客厅里人头攒动,大部分仍然聊生意。我没什么兴致,就去看那些全黑的监控。莫非那些是卧室的监控,平时不开,要么就是用东西盖上了?
车里很暗,仅靠停车场的一盏孤灯取亮。我动了动僵硬的腰,脸几乎贴在屏幕上,竟然发现有两块并非全黑,它们中间隐隐有一块四方形的轮廓,比四周要亮一些。
看了半天,我终于搞清楚,那是一扇窗户。大概拉着窗帘,所以光线暗淡。
糟糕!乐呵呵地看戏,差点忘记我来这里的目的。我侵入储存监控的文件夹,一般的监控每过一个月会自动覆盖,所以只有最近三十天的记录。
我仰起头,像做瑜伽似的喝了口水。然后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上闪动的画面,从我告诉戴星野录像带那天开始的监控记录看起。
古时云家出入的人员很复杂,既有他自己的朋友,也有来拜访古峰的客人,有时古时云的夫人也会带朋友回来打麻将。古楠有自己的房子,但他经常回来吃饭。古峰的老伴徐丽红据说住在古时雨家。
古时雨不常出现,来也只是给古峰带些补品,看起来聊了些不疼不痒的话题,很快就离开了。古峰从她送来的东西里,也没有发现录像带一类的东西。
有一次她带着徐丽红来了,徐丽红是个抽抽巴巴的老太太,但腿脚还挺利索,不像古峰只能依靠轮椅。
耳机里的声音让我打瞌睡,我猛拉进度条,忽略那些无关紧要的画面。视频里的人物便像上了发条的玩具,行动被放快了几倍。
我打了个哈欠,在一层迷蒙的眼泪里看到屏幕的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我擦擦眼睛,惊讶地发现某些原本黑着的画面亮了。但我猜错了,那里不是卧室和书房。
它们十分简陋,像未装修的工厂,墙面涂成灰黑色,什么装饰也没有,里侧的墙上还有好几道门。那是一条走廊,连通着两三个房间。
视频里,古时云先是出现在走廊,然后推开门进入了其中一间房,打开灯。
有一块黑色屏幕亮了起来,是古时云进屋后的画面。那个房间不大,里面有一排白色的架子,上面摆满玻璃瓶,他取下一只放在桌子上,旁边摆着几只烧杯、注射器和一把电子秤。
他脱下外套,穿上一件白大褂,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我心里没来由地紧张,他的眼神会让人觉得,自己某一天可能被他暗算。
只见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随后这个房间的监控就断掉了。
我立刻切到现在的实时监控,客人们相谈甚欢,二楼三楼没有人。我找到秘密房间的那个方块,它仍黑着,但左上角的日期表明监控是开着的。
叶丹青站在窗前与人谈话,在聊投资的事。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接起来,踱步到旁边,小声问我怎么了。
我用手围住麦克风,阴声对她说:“古时云家好像有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