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不由得勾起嘴角,这小孩子还知道自己在闹脾气呢,挺有自知之明。
“松儿。”
程松直心一颤,应声道:“老师,我在听。”
“老师叫别人上去写题,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程松直目光躲躲闪闪,最终落在了眼前的一颗小水珠上,那是他忍痛时落下的汗,晶莹饱满,就像他当时满腹的委屈。
岂止是难过?简直伤心死了,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抹眼泪,到后来哭不出来了,鼻子便一阵阵发酸。最极端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突然死掉了,老师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
可是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便立刻消失了。他一想到老师难过,立刻千倍百倍地难过了起来。
就像他跟爸爸说过的,他曾在心里,把老师当作父亲,他舍不得让老师难过。
现在突然被问到这个,程松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只是眼泪沾湿了眼眶。
“你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不说老师也知道,老师看见你那样消沉,心里是后悔过的,可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记得住犯错的代价有多大。”
程松直木木回答:“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叶老师头一回在这种情况下否定孩子的回答,“你没有当过老师,没有当过父亲,你不会明白师长的心情。从你初一回来开始,我和你爸爸就谈过几次关于你的事,你不知道老师有多紧张你的发展,一旦你走错了路,一旦你出了事,都是因为我没有教导好你。”
怎么会呢?程松直默默地想,我自己做的选择,怎么会是因为老师呢?
叶老师接着道:“我跟你爸爸不同,他很松弛,很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问题,老师也想全身心地相信你,可是松儿,你觉得自己真的到了可以自主做决定和承担责任的时候吗?”
程松直明白爸爸的想法,也明白老师的想法,他的成长路上,既有爸爸的宽容,也有老师的严厉,缺一不可。
早恋这件事,他确实考虑不周,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以为成绩不会受影响,可实际上,如果不是老师强硬要求他分手,他的成绩可能会一退再退。
“老师,我明白您,也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要成长的地方,我一直是信任老师,也愿意接受老师的教导的。”
“你既然明白,就应该知道,哪怕老师知道你会难过,知道你会伤心,也还是会狠下心,同样的,如果你以后仍然犯错,我一样会教训你。”
“是,我知道。”
“二十,撑着。”
总算是给了一点提醒,只是屁股上已没有一块好肉,那三根藤条再抽下去,“啪”一声之后,臀上密布的红痕上又添了两三道,显得更肿了,颜色更是鲜红欲滴,快要出血了。
程松直咬紧下唇,随着身后的疼痛一下下跳着太阳穴,仿佛整个人都在“嗡嗡”震。一直以来,他也挨过好几次重责,可从来没有哪次像这回一样,打得他全身震颤,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恨不得缩起来躲起来。
“啪!”
“啪!”
叶老师看得到他的伤,也看到他偶尔的忍耐动作,可正如他所说,哪怕知道小孩难过,但还是要教训,因此每一下藤条都蓄足了力,重重地往下落,疼得小孩脖子忽然一仰,差点就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