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FBI的信任?可另一方面组织却对他还保有怀疑,久川埴被反差的现实噎了一下,慢吞吞地表示:
“真的?你敢说你对她没有一丝丝在意?话说,你的女友现在知不知道你是美国人了啊……?”
“……”赤井秀一样仰头灌了一口酒,说,“我和明美已经分手了。”
“……唔,抱歉了?”
久川埴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安慰他。
“无妨,我是来找你的,蜜勒米尔——这是真话。”
“找我?”久川埴说,“——我知道,虽然有点肉麻。”
赤井秀一露出一个微笑:“你打算留在这边读大学吗?如果遇到困难,我不介意提供帮助——证人保护计划的提议依旧有效,算是之前你帮忙的谢礼。”
“既然知道那是一种麻烦,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啊。”久川埴慢吞吞说完,懒洋洋盯着玻璃杯壁上沾附的水珠,擦去了不多时它又会再凝结起来,
“我可不确定自己现在受着几班人马的监视,你的好意我是心领,不过,身份敏感的人建议还是离我远些呢。
“——贝尔摩德最近可接到命令了。”
他不动声色吐出了超重要的情报,赤井秀一不意外地点点头,正要表达感谢,被久川埴一个眼刀制止。
“行了,我是被你威胁的,威胁!忘了你拿枪指着我的时候了吗?”
“蜜勒米尔,不,久川君。”赤井秀一温和地打断他,他的声音里带着久川埴平生最讨厌的那种了然,“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你不满意现状,也不满意在组织的生活——为什么不决定正式与我们合作呢?”
久川埴凝视顺着杯壁滑落的水珠,怔怔地不知是否听清了他的话。赤井秀一知道他快要成功了,耐心等了许久,听见男孩疲惫的回答:
“出生在极夜中的人,误以为黑暗就是一生的常态。过分漫长的黑夜会让人失去想象未来的能力……夏虫不语冰,就是这个道理。”
他喃喃地自白,忽而止住了话头。因为真正沉沦于夜色的行者是不会意识到这点的,久川埴坦然说出上述言论,正意味着他的世界正在经历变化。
——是因为那本漫画。久川埴意识到,他从中偷窥到自己乃至整个组织的命运,就已经在地平线的远端点上了光。
他正在经历一场破晓,一次自我拯救和自我革命。曾经以为不可颠覆、不可更改的信仰在崩塌,因为冷酷无情的杀手也好,组织那样的庞然大物也好,都注定遵循剧情发展的规律,漫画家的笔触正向他预兆那个黑潮褪去的将来。
他油然地生出一丝欣喜,欣喜与不甘。
——可正义的代价一定是审判,自由的终点依旧是不自由。命运就像在与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久川埴不抗拒锒铛入狱的那个未来,但前半生的压抑与桎梏也毫不作假。
他的前半生,分明没有放肆地笑过,也不曾尽情地玩过一场……
赤井秀一发觉他的眼神改变了,他分明捧着玻璃杯坐在店面最偏僻的狭隘空间里,却像蔓延的藤蔓一般生长出旺盛的渴望。
“我有一些、想要确认的事。”
他低声咕哝,猛地一撑,站起身来,“是的,我需要确定——”
“莱伊,不,赤井君,”猫一般的锐利眼神在酒吧氛围灯的照耀下,仿佛淬着亮光。
“我,我得走了!再见!”
久川埴飞快地留下一句话,拎起外套就冲出门去,将身后某位银色子弹甩在原地。赤井秀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一边晃着酒杯一边摇了摇头,随手捋过挡在眼前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