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担心,公安已经接管这起十亿元抢劫案,广田雅美在档案上也已经被登记为死亡。至于组织,他们派来调查的人是我,更不用担心。”
安室透不急不缓地继续说完,仿佛很欣赏久川埴担心紧张的神色,朝他微微一笑。
而后,他转向宫野明美的方向:
“——不好意思,我和蜜勒米尔只是在闲谈而已。那么,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开始聊正事吧。”
久川埴装作无事发生,也直白地对宫野明美说:
“你必须即刻离开日本,明美小姐。”
两天的缓冲大约足以让焦心的姐姐平静下来,她笑叹了口气,也在沙发的边缘坐下,两手交叠: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久川君。”
“而且国外也不一定更安全。”日本警察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把这话说得格外刻意。他收到来自久川埴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笑道:
“蜜勒米尔,你要知道——没有人会接受陌生人没来由的的帮助。”
“……”
“宫野女士或许碍于情面,才没有告诉你这点。但公安不同——警方保护民众,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笃定地看向明美,久川埴听出其中言下之意,忽而理解宫野明美之前的想法。为什么她执着地拒绝来自自己的帮助,为什么来到安全屋后,她堪称执拗地想为久川埴做些事情……
这就是他们所接受的教育,社会运行的无情法则。身在组织,等价交换、公平交易,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只有无休无止的恶。而他竟自以为独树一帜看透了世界的本质,自作多情地妄图改写命运,却忘了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后知后觉的傲慢才叫人羞愧。
他无言地看向宫野明美,而宫野明美正目不转睛地,眼看安室透在她视线下拿出那一沓文书。
“这是什么?”
“日本公安的协助函。”安室透把纸张摆正在她面前,手指划过一行行条款,停在最末一块,“在这里签字,成为警方的协助人。有关令妹的安危,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他仿佛忘了“波本”这一层身份,公事公办的态度倒像个合格的公职人员了。久川埴一时错觉,不知现下的他与往日油嘴滑舌的模样哪个是真。
宫野明美不答,这样程度的承诺大约不足以说服她。她是个细心、谨慎的女人,尤其在对待爱妹的事情上。
安室透不意外她的犹豫,转而看向久川埴,意味深长地一笑。久川埴莫名有些微妙的预感,眼见波本含笑着朝他比了个手势,另掏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
然后,递到自己面前。
久川埴:“……”
他有点迟疑:“这是……?”
“日本公安的协助函。”安室透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一次,补充,“算是为‘青田埴’特殊申请的一份——嗯,在这里签字就好。”
“……不要说得这么轻易啊!”久川埴忍不住了,如临大敌般望着那页薄纸,
“为什么背着本人就能拟出这种东西啊!申请的时候难道不用身份核定吗!?”
“你很清楚流程嘛。”安室透赞许地说,“不用顾虑这些,对待特别有招揽价值的人,公安在程序内允许一定的破例。”
久川埴道:“……我没有担心这个。”
他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那张“破例而来”的协议正静静地躺在桌上,而带来它都公安也正静静看着他,好似很有耐心。久川埴可以感受到,这种“耐心”是建立在不知何来的笃定之上的,他好像总能对久川埴的每一个决定充满信心。
可……连他自己都做不到这点。
“我不可能现在就答复。”久川埴艰难地说,安室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有千伨,“但是……唔,我会纳入考虑范围的,有关公安的协助人这件事。”
安室透颔首,他的表情上不显失望,转而看向另边:
“宫野小姐?”
宫野明美说:“是,我可以同意。”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平常的决定。她在白纸黑字的文书上留下姓名,按着几面的指节却死死反张着,用力到泛白。
——果然对心里坦荡的普通人而言,具公信力的官方背书还是更吸引人啊。久川埴酸溜溜地想,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瞻前顾后,果真是无法让人信服。以至于宫野明美愿意将妹妹的下落托付给公安,而不是预言一切的自己。
安室透拿回函件,又转头看他。久川埴不置可否,逃似的偏过头去,引得对方笑笑。
“尽最大的力量,公安一定能在组织之前找到你妹妹,请相信这点。”他又转向宫野明美,漂亮话倒是张口就来,
“当然考虑到您本人的安全,我们也提出了不少方案。”
他说得很委婉,宫野明美的戒备却瞬间升起了:“我不会离开日本。”
“这点自然……”
“也不会离开东京——我也会试着找到她,我有直觉,志保不会离开太远。”
这下连巧舌如簧都警察先生都一时哑然,他飞快回忆过线人给他的预备方案和谈话方向,尝试劝道:
“组织和公安的搜查都会集中在东京及周边,到时这附近可不会太安全。”
“我知道。”宫野明美说,“但如果要让把志保孤零零丢在这,那不如我冒些风险。她从小就是很粘人的那种孩子……”
风险?当然不行!安室透扯着笑容,还想再说什么。可一只手挡在他面前,抢过他的话:
“那么,其实,我能提供一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