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母女俩人哭得肝肠寸断,一番话说得又情真意切,听得沈向远面上的表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愤怒,显然已经将这些话听进去,觉得自己确实亏待了这母女二人,开始觉得心软了。
沈星遥最了解他这个爹,看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不妙,显然是想把这事情轻拿轻放了,他心里着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倚在床栏上的沈望舒幽幽地开口说道:“府里又不是不给妹妹办生辰宴,你又何来羡慕与嫉妒一说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问的话却十分掷地有声:“府里向来是待妹妹不薄,又有姨娘管着家,你何时受过半点苛待?你哪件衣裳做的不如我、又何时在吃食上被苛待了吗?”
“我自小便没了娘亲在身边,爹爹与哥哥因着这个才对我有些偏爱,可难道连这一点点的偏爱,姨娘和妹妹也都容不得吗?”沈望舒说着说着,便有眼泪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今日妹妹连看我过个生辰都要嫉妒,一定要在我的生辰宴上抢我的风头,日后若是看到我寻了好的夫婿,你也要嫉妒,抢了我的夫婿不成?”
她这话说的严重了,沈菀赶忙摇头否认,却听得沈望舒又补了一句:“也是因为嫉妒,就要将我这个姐姐杀之而后快吗?”
沈望舒原本就美的惊心,如今这眼泪又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哭得是眼也红红,鼻头也红红,再加上她春药未解、病怏怏的模样,叫她看上去像是被人抛弃在雨夜里的小猫一般,无端地招人心疼。
便是陆晏时这样向来自持的人,竟也生出了想要上去将她揽进怀里安慰的冲动。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想起前些日子沈望舒说过的话。
她说不要脸面的坏人才能活得好。
有这样一位姨娘在家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也怪不得沈望舒会那样骄纵与不可一世,皆因不这样她活不下去罢了,他又怎么能跟这样一个姑娘计较?
但陆晏时又在冲动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沈望舒哪里是真的伤心?她又哪里是真的在哭?她根本是在学着杜姨娘的模样、用一样的方法反击罢了——聪明又狡猾,实在是可爱极了。
沈望舒为了这几滴眼泪,手指在被子里几乎快把自己的大腿掐青了,疼的恨不能嗷嗷大喊出来,却为了哭出一副弱柳扶风、招人心疼的模样,硬生生地把那几声嚎叫憋进嗓子里,那模样瞧着就更委屈可怜了。
她一说杀之而后快,沈星遥这才惊觉他与沈向远都被杜姨娘的话牵着走了:她避重就轻,只谈撞衫抢风头一事,却绝口不提下药害人之事,更不敢澄清自己联合吴应春想要害沈望舒清白!
沈星遥赶忙道:“表面上哭得情真意切,背地里却要害我妹子性命,你们母女俩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姨娘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陆晏时突然开口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了。”
他其实向来不爱管别人家里的闲事,但一遇见沈望舒叫人欺负,他却总觉得心底不愉快,便忍不住想要开口:“既然已经知道这酒里下了什么药,那只要去城里的各个药铺查一查就知道是谁、什么时候买过这些药了。”
“城里的查不到,便去周边县城里查,县城里查不到还能去黑市里找,左不过百十家铺子,找起来又能废多少时间?”
沈望舒立即接话:“是啊,这样一个大活人鬼鬼祟祟地出门买药,总会被人瞧见,姨娘能保证在这一路上,人人都能守口如瓶,人人都能为你豁出性命吗?”
“何必废那功夫,”沈星遥冷笑一声,“要我看,去姨娘的院里一搜,保不准能搜出什么东西出来!”
他们三人轮番上阵,说得杜姨娘与沈菀的脸上惨白,尚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什么,一直跟在杜姨娘身后、沈菀的乳娘陈玉珠却突然跪了下来!
“老爷,少爷,小姐!”玉珠重重地磕头,大声道,“都是老奴的错!药是我下的!跟姨娘和二小姐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