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偏过脸,垂眸思索着什么,没有接话。
不接话那就是要练的意思了。于是手不情不愿的又拿出下一张黄裱纸,正欲施展灵力画符时,李尧光终于说话了:“此次是你第一次外出历练,下山后跟紧我。常辰他们对下山历练之事无甚经验,自顾不暇。你别拖累了他人。”
这话说的虽不好听,但却中肯。自己修为确实是几人里面最差的。
“……啊,行。”明珑捋了捋颈后的碎发,试探性地问道:“师兄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去处理?”
李尧光点了点头,道:“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再次御剑而往。他前脚刚走,明珑后脚就御剑飞出了青鸾峰。也没走远,就在山海宗附近找了棵挺立在河边的大树躺下。清风拂过,河面泛起一圈一圈波纹,推动着河面漂浮的树叶往前。
千方百计逃出来,现在真出来了却也没觉得多好玩。
明珑仰躺着翻了翻袖里的乾坤袋,想找出点好玩的,最后却只找出来那本:“符修的自我修养”的册子。
翻开第一页:是原书主人的留名:左无道。字体矫健有力,刚劲而不失细腻。都说说见字如见人,单看这三个字,很难和他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联想到一处。
于是翻去下一页:合欢宗老妖女着实可恶,带着她那帮娃娃隔三差五拐走我门内弟子,今日我研究出新符,新仇旧恨一起算,必炸得她那个破宗底朝天!
紧接这后面画着一张以前从没见过的符文,可能就是他口中所说研究出来的新符。明珑在心里过了一遍,又翻去第二页:真是野狗吃隔夜屎,对味!百炼宗那毛头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天天与那老妖女黏在一处,还妖言惑众,我得找个时间把他老家给他炸咯。
虽然……人不对字,册子里也大部分都是诸如此般宣泄心中不快的随笔,随意翻开几页,皆是在谋划如何炸人。但却反倒让明珑对这位前辈产生了兴趣。他这记录的桩桩件件可都是自己从前闻所未闻的当世秘闻啊,明珑如获珍宝,又赶紧翻至下一页:山海宗那白头小道整日里神神叨叨,果然有事瞒着世人,哪天我炸开他那破护山阵,定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那样瞒守着个破山上千年,不愿飞升!
白头小道,莫不是指江止宗主?真是吃瓜吃到自家头上来了。明珑又略微翻了翻,没能找到其他关于山海宗的记录。便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总觉有水声响起,明珑皱起眉头翻了个身,仿佛想将扰人清梦的水声屏蔽。然而未能如意,拨水声仍是一阵一阵,时大时小地传来,甚至感觉有水淋到了自己的身上,脸上。
难道是下雨了?半醒之间,明珑朦胧睁开眼,嘀咕道:“没下啊。”现下已尽傍晚,远处的云彩被染成橙红色,完全没有半点下雨的样子。
困意未散,眼皮轻覆,就在又要睡着之际,突然,一拨清水兜头而下。这一次水量明显和之前都不是一个级别,几乎覆盖了整个上半身。
明珑一个机灵猛然坐起,看向河面,河里……有妖孽?
明珑看着平静如镜的河面,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上半身陷入沉思。
难道自己梦游了?天色也不早了,明珑转身欲走,又是一拨水,直击背部,明珑旋身躲开,随后闪身至河边,左手抓着河岸的树干右手捏住定身符,只待那作恶小妖一旦露出水面,就能及时将其定住。
今天非要看看是什么小妖如此顽劣。
当那河下阴影逐渐靠近之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那妖物游过之处,有血水的猩红漾开,随着那妖物细长尾巴的摆动,血渐渐融于河水又有新的猩红从伤口处冒出。就在明珑还沉浸在观察其尾部来猜测是鱼妖还是什么,以此来捕捉心里那抹异常的熟悉感时。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俊美少年从水中钻出,他脸色苍白如纸,更衬出左脸和嘴角的血痕惹眼,乌黑长发的发尾微卷。浑身湿漉漉的,上身没穿衣服,明珑眼神微微下移,他银白色布满鳞片的尾巴当然也没穿……浑身都遍布着或长或短的伤口,有血渗出,他伤的似乎有点重。
此时少年的脸凑得极近,他双手扒着河岸,仰起的脸几乎要蹭上明珑拿符箓的手。
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那抹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你是……祝泽?”明珑喃喃出声。
在听到名字的那刻,少年淡色如冰雾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眼里盛满欣喜之色,河水瞬间被他欢快的尾巴拍打出一下一下的声响。
“是,我是。”他看起来很开心般,复又潜入水底,在河里来回游了几番。待他再上岸时,河边已然没了少女的身影,只留下了一件水灰色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