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点点头,突然伸手,提起那和尚的眼皮,仔细看了一会儿,放下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轻轻敲了下上面的塞子,里面就掉了几颗药丸出来,央金拿在手里,放在和尚干燥的唇缝里,又观察了半天,发现这和尚一脸死相,药服了但是卡在唇缝,应当要些水,才能顺下去,于是伸手对旁边的多吉说道:“多吉,水。”
多吉从腰间抽出一个牛皮绑的袋子,央金接过颠了颠,感觉到里面剩的水还够,于是仰头饮下一部分,接着抬起那合上的头,低头吻了下去,多吉坐在旁边,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
月光穿过树枝落在圣女的头上,小和尚睁开眼睛,蒙了一会儿,待看清眼前是个少女模样的人,慌忙将她推了出去,央金险些没蹲稳,手扶住地上,便看见多吉一掌拍了出去,自己刚刚救醒的人被砸进树里,那树干上立刻多了一个深陷进去的人形凹槽。
央金连忙起身,摸索过去,手掌放在合上的鼻息处,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和尚是个命大的,也幸好多吉没用十分的力道,不然便是她那些灵丹妙药全送进去,便是他有个八百条命,也救不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合上才重新睁开了眼,这回他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舔着嘴唇,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大树里面。
“你...”央金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小瓶子,双手比划着尝试用中原人的语言说道:“你不用怕,我是...救你,你...在晕倒,这是药。”
想是刚清醒,和尚眨了眨眼,盯着那个小瓶子,有些困惑,良久才明白央金的意思,点点头问道:“我晕倒在了这里,你救了我?”
央金连忙点点头,扯起一个笑脸,看向旁边的多吉:“他明白我的意思呀,我就说我的中语学的还不错吧!不过中原选和尚是有什么要求吗?这和尚当真清秀的很,比王子殿下还要帅气些呢!”
多吉傻傻的笑了下,随后重重摆了摆头:“不对!大王子殿下最帅!大王子殿下才是男人!这就是个小白脸,一点都不帅!圣女可不能喜欢这种人!”
央金噗嗤一声笑了,打量起旁边的和尚,那小和尚似乎能听懂他们说话,竟然羞红了脸,别开视线,不看他们。
“喂,小和尚,你是不是听得懂呀?”那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仿佛害怕回答别人的话一样,叫央金摸不出个头脑,于是又问了一遍。
“懂,就点点头,不懂,就摇摇头,你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吗?”央金问。
却不想,她以为最简单的道理,那和尚却犹豫了好久,最后拼命的鼓起头来,狠狠的摇了摇,她被吓了一跳,抬手捧住了和尚的头,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轻声吟唱道:“不怕不怕,自由的纯粹的灵魂啊,不要害怕,我将给你花草的芬芳,清晨的朝露,香蜜的甘美,以及初生的阳光,温暖你的坚韧的心脏,带给你最永恒的力量;美好的坚强的灵魂啊,听我唱给你听,我将赋予你追求的力量,意想不到的最好的一切,不要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谣,刚刚怀里还在疯狂颤抖的小和尚居然没有再躁动,她睁开眼,竟然发现那人抽泣起来。
她无数次唱过这首歌谣,在祭祀,在草原,在日落,在日升,在每一个最平凡也被赋予不平凡意义的时间和地点,那些人憧憬的看着她,向往她,暗自默默地祈祷他们的愿望,可是第一次,有一个人,竟然因为这首歌,哭了。
她轻轻拍了拍小和尚的脸,用中原话说道:“你要和我走在一起吗?我们的队伍在那边,我保护你。”
小和尚睁开眼看着她,只一眼,又别开了视线,像是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红着眼睛,半晌后,点了点头。
央金高兴极了,对多吉说道:“走吧,稍他回家。”
多吉抱着手臂,盯着眼巴巴看着自家圣女的小和尚,打量了一下,心想都伤成这样了还走啥呀,于是一只手提起那和尚的脖颈,犹如拎一个玩具,走在前面,为圣女开路。
远处的天空这才将谢不谢的落下那抹花来,秦沂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月亮,愤恨的神情如同黑色的帷幕,将月亮蒙在了夜最深的地方。
“殿下,臧北人把秦沂带走了。”
一个黑衣人从树上闪身下来,四皇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掌风熄灭了一盏烛灯,他皱起眉头,忽然笑了。
“那便用好他,不能浪费了,否则太子殿下啊,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