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萧祭川张大嘴等投喂,“要少粘糖的。”
“少粘糖.......喔噢。”温白钰抖了抖油纸包,“没了。”
萧祭川:“......”
这次出行没什么任务,两人一路闲吃乱逛,溜达了四五天才到达西章国的京都——齑城。
西章国内的佛教信仰氛围颇为浓郁,到处供奉着佛龛。
齑城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人人胸前佩戴佛像牌,富以金玉,穷则木石,以至于看到两个胸前手腕空空如也的人,立刻晓得他们是外地来的。
两个外地人其貌不扬,安静坐在茶棚下吃茶,邻桌三个穿着衙门公服的差役只打量一眼就继续聊着国公府的命案。
“那侯府的小娘子才来国公府不久,姜夫人就落入湖中淹死,谁听了都觉得蹊跷啊。”
“侯府这边除了一个老太太,其他人竟然都态度暧昧,不像是要追究的样子。姜夫人也真是可怜人,六岁就死了娘亲,侯爷惯宠妾室,连带庶女也骑到嫡女头上来,这事啊十有八......”
“闭嘴,案子尚未查清楚,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我也死了娘亲。”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娃蹭到温白钰脚边,接过他从桌子底下偷偷递来的糖莲子时,不开心的扁着嘴小声嘟囔。
温白钰手指微顿,换了只手轻轻揉了下女娃儿的羊角辫。
“那时候我才五岁,比姜夫人还小。”女娃儿奶声奶气的。
“你现在几岁?”对面的男人垂眸问。
女娃儿用沾着塘渣的手指朝他比了个八,但她的模样看上去比年龄要小许多。
“太瘦了。”温白钰不觉碎碎念,“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小女孩皱眉扭开脸,“爹爹做的饭巨难吃,我根本就吃不下,但他好像吃不出来味道。”
小女孩的爹爹是这家茶棚的老板,温白钰下意识看向那个双手端茶给客人的瘦高汉子。
三十出头的年纪,整日在茶棚下干活,皮肤没怎么晒黑,就是不知道对人笑了多久,表情看上去有点僵硬。
独自带娃养家糊口的男人,不容易。
小女孩珍惜的舔了小口莲子上的糖渣,努力踮起脚尖,想最大限度凑近温白钰的耳朵,去分享自己很少对人说的小秘密。
“其实我三岁的时候,我爹也死了,我娘说是不小心摔下马车,被车轱辘碾死的。”
她说话时候没有任何悲伤,应该是年龄小,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对亲爹也已经没什么印象。
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这孩子真可怜。
温白钰把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递给她。
小女孩摇摇头,说不要吃那个。
想到茶棚老板居然是个后爹,温白钰当下再跟老板要两碗茶,一碟花生和两个肉包子,再打包六个馒头。
“我娘是阴阳眼,她能看见鬼,她以前经常说看见我爹.......”小女孩舔着手指上的糖渍。
温白钰起了身鸡皮疙瘩,“什么时候?”
相比暴戾凶残的妖兽,鬼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更吓草。
小女孩看见她爹端着花生包子过来,马上钻到桌子底下,等人放下东西离开,才扒拉温白钰的腿,用气音像间谍一样说:“晚上的时候,她说她看见我爹拖着半截身体满地爬,说他很疼,死得很惨。”
小女孩脸皱巴成一团,温白钰刚拿起来的包子滚回盘子里。
对面的男人轻笑一声。
就在这时,茶棚前面有人大声呵斥马,紧接着大街上一片紊乱惊叫。
原是一辆马车被对面骑着马的商队冲撞到,马车轱辘向茶棚倾斜。
眼看就要砸下来,三名正在吃茶的差役丢下茶碗冲过去,两人撑住车身,一人到对面拉拽。
折腾好一会儿,马车才被扶正过来。
商队最前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马,赶紧跳下来,急匆匆到马车前拱手道歉。
却听马车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尖叫,“姥姥,姥姥,你别吓我,救命啊,快找大夫!”
马车驾座上的汉子回头看了眼,飞快跳下马车,冲入围观的人群,高声询问:“哪里有医馆?”
因着有年轻小姐在,外面的人不好随意掀开车帘,商队的人更是在外面着急得跟锅上蚂蚁似的。
看那马车上有家族标记,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半辈子奔波赚来的那点银子都不够赔啊。
听见大夫,温白钰的立刻从茶棚中快步走到马车旁,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掀起轿帘,探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