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眉卿抬起头,错愕看着闻扶光。
青年的声音从头顶稳稳响起:“其实这个阵法不一定要用血,用灵气也可以,像这样。”
宿眉卿眉心一动,猛地抬眼看着闻扶光的动作。
随着灵气注入,天灯下的光芒慢慢强盛起来。
灯光是暖暖的,所以映照出来的一切全都是暖暖的。
宿眉卿发现,闻扶光嘴角真切地噙着一抹笑,连眼神里都是笑。
他好像什么都清楚。
宿眉卿手指蜷缩了一下,眼神在一通乱瞟中落在手里的灯笼上。
随着镌刻在灯笼上的阵法彻底运转,宿眉卿松开了抓着灯架的手。
天灯缓缓从他们之间朝天空飘去。
闻扶光对宿眉卿道:“许个愿?”
宿眉卿仰着头看着灯。
当听到这句话时,宿眉卿很想告诉闻扶光,他其实没有什么愿望,因为他想要的东西,似乎都已经得到了。
可当望着那盏灯逐渐飘远时,宿眉卿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
而等少年再睁开眼时,入目是望不到头的灯光。
塔楼远离锦江城中心,又没有什么商铺酒馆,鲜有人至。
即使如今办灯会,这边的装点也远不如城中的豪华。
所以四周一直都暗沉沉的,只能借着路边微弱的烛光才能勉强看清楚路。
而此刻却不同了。
这个地方,或许比任何一条挂满花灯的长街都要明亮。
数不清的天灯从各个角落朝天空飞去,近处看去犹如置身灯海。
而远观时,无数天灯恍若是从云端倾泻下来的瀑布,华丽壮观。
不只是待在塔楼附近的修士,远处的人流也被这边的动静给惊着了。
他们顾不上自己手上的动作,纷纷抬起头望着天空。
眼看着漆黑的天幕被暖黄色的光点铺满。
“看吧看吧!”
街上突然传来一道难掩兴奋的声音。
那人蹦出来站在房顶上,指着塔楼的方向大声道:“还说我骗人,你们看,这天灯数量是不是远超五千只!”
眼前的天灯不只在塔楼附近出现,就连锦江城其他地方都有灯光飞出。
粗看下来不下万数。
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手笔?
有人想也不想就往塔楼的方向奔去:“去看看。”
某处屋顶上,一盏天灯擦着一片衣角,稳稳升入半空。
闻微月看着朝塔楼奔去的人,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才道:“很难想象一刻钟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说话时,闻白绥才把蹦到天灯上,准备随灯飘走的玉宵薅下来。
他闻言兴致勃勃道:“那肯定是热闹得能直接把锦江城翻过来吧?”
闻微月秀眉一蹙:“你就不担心么?平日在族中,大哥动作有一点不周到之处,哪怕再细微都会被长老视为大过,如今这一闹,可比以往任何事都要严重得多。”
“我是挺担心的。”闻白绥深以为然。
闻微月紧皱着眉,忧虑地说:“那我们……”
闻白绥:“我挺担心长老们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闻微月:“……”
“就算没有今日这么一出,大哥出来后所经历的种种,也会被随行的长老报上去。”闻白绥注视着底下的人流,神色冰冷,“连你我二人都能察觉到的不对,本家的长老是决计不会忽视的,你说迎接宿眉卿的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死了。
闻修齐他们做这些事不是第一次了。
闻微月神色肃穆:“可如今闹这么一出,岂不是更没办法收拾么?”
“当一个场面,无论是进是退都是一样的结果时,退这个选择就一定不在考虑范围内了。”闻白绥摸着玉宵的毛发,“第五诏云闹这一通就是为了昭告天下。”
“大长老他们很注重面子和传统,这层关系挑明摆在眼前,他们不好暗中下手除掉。”闻微月立刻明了,“至少大哥能明目张胆的出手,不会被他们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闻微月说着说着,突然惊讶:“他竟然还想到了这个东西?”
她说完,一想到这群人的关系,也就不觉奇怪了。
“不过。”闻微月蹙眉,语气带这些担忧,“要是这么做,落在宿眉卿身上的话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若是因此影响到心性,只怕是对修行不利。”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说话的声音并不是闻白绥的。
两人齐齐低下头,看着玉宵舔了舔爪子。
它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二人的讨论产生什么情感波动。
玉宵慢悠悠道:“眉卿从小到大,亏待了什么都不会亏待自己的,特别是他那张嘴。”
“闻家那些长老不惹到他面前还好。”玉宵说到最后,语气俨然带上几分幸灾乐祸,“要是惹到他面前了,你且看着闻家会不会翻天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