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陆淮远的神情有一丝恍惚。
他眼眸沉沉,低头看向钥匙扣。
光滑表面折射出漂亮的光芒,冰凉的金属染上手心的温度。
每到他生日这一天,陆淮远都会收到很多的礼物,有奉承的人为讨好他父亲而赠送的昂贵藏品,也有暗恋他的人制作的手工巧克力。
在这些数不清楚的礼物中,钥匙扣显得格外寒酸,不起眼。
但是陆淮远竟然发现,他心底有种升腾而起的喜悦,仿佛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他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
邵辰正笑着和他炫耀,“这是我在便利店看到的,还是限量版,你看,这个地方可以打开,一个篮球变成两个。”
陆淮远眼眸沉沉,他害怕这种状态。
从决定和凶手博弈的那天起,他就打算独自一人去奔赴这场结局。
“这个还你,我不过生日。”
邵辰有些失望,小声道,“那就当做是个普通的礼物,收下吧。”
陆淮远看了他一眼,眼神迟疑,犹豫片刻,把钥匙扣放在桌上,从卧室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这是我以前的衣服。”
邵辰接过衣服比划了一番,袖子和裤脚略微有点长,他的视线掠过陆淮远的头顶,看样子比他高小半个头。
陆淮远净身高应该有190,高中生长到这个身高,邵辰又有几分羡慕。
他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热水从头淋到脚的瞬间,仿佛舒缓了一天的疲惫,全身的细胞放松下来。
邵辰看着镜子中疲累的脸,长叹了一口气。
卷宗里关于助理一案的信息少得可怜,他不得不靠自己去寻找这桩谜题的答案。
助理一案和陆淮远最后被杀有关联吗?会是什么呢?
一想到倒计时只剩下七天,邵辰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迷宫,无论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始终找不到通向出口的方向。
也许助理一案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邵辰很快洗完了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把裤腿和袖子卷了两道,隐约闻到衣服上散发着和陆淮远一样的香味。
很好闻。
他吹干头发,推门而出,看见陆淮远在床边铺好了被子。
“我睡眠很差,不习惯和人同睡,”陆淮远指着脚下的地铺解释道。
邵辰说,“我睡下面,你睡眠不好,还是睡床上吧。”
对他而言,无论睡哪儿,都比睡在天桥下的帐篷好。
陆淮远把枕头扔到他面前,“你睡床上,床上睡得舒服一些。”
邵辰接过扔来的枕头,看到陆淮远背对着他躺下了。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吹干的,细碎的发梢柔顺地搭在脸侧,露出锐利的下颚线。
邵辰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不客气,感谢陆少给我提供的床。”
“多话,关灯睡吧。”陆淮远明显不想接他的话茬。
邵辰关了灯,躺在床上,望向空洞的天花板。
月光顺着窗帘隐隐透进一丝微光,将漆黑一片的房间渲染成蓝色。
寂寥无声中,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闭上眼,案件卷宗如放电影一般,充斥着每一根神经。
倒计时仿佛一颗定时炸弹,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最后的期限。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入睡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邵辰翻来覆去,又再次坐了起来,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走到窗台边,眺望灯火璀璨的城市。
“邵辰。”
声音从身后响起。
黑暗中,邵辰回过头,“吵醒你了?”
“没,我也睡不着。”
稀疏的月色中浮现出陆淮远的身影,他走到邵辰身边,一起看向远方,星光与高楼在视野尽头交汇,夜幕之下,霓虹闪烁。
“在想什么?”陆淮远垂头问他。
邵辰轻声说,“你说你没有家,其实我也是。”
陆淮远转过视线。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妈,我爸也是一位治安官,不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从那之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我爸的同事跟我说,我爸失踪了。我不信,坐在门口等了他很久,从白天等到黑夜,直到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陆淮远看着窗外,“也许他会回来的。”
邵辰笑了笑,“后来,我辗转过很多亲戚家,但他们都不想要我。”
陆淮远的心脏微微刺痛,这感觉来得很突然,没有半分缘由。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得突兀起来,“我妈去世了,陆国安从来没拿我当儿子,我一直都知道。”
他并不想谈心,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可那一刻,他只想安慰眼前的人。
“我也一无所有,这样你能好受一点吗?”
邵辰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看向陆淮远的脸,他的眼睛很亮,比头顶的繁星还要亮。
他靠着落地窗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有时候又觉得你比我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