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打开房间,进去坐了一会儿。
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了。
林刃去哪里了?
他想起来了。
林刃已经离开了。
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只是下意识地把这个信息埋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不去想不去思考不想面对。
他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急躁发狂,就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十分不真实。
凌安慢吞吞地想了很久,回忆起从前的一幕幕,从他第一次见到林刃时的惊慌失措,和跟对方一起回到中央基地的兴奋,再到对林刃的图谋不轨,得偿所愿,然后记忆恢复后的怨恨,又因为措手不及的灾难搁置了下来......
现在,灾难暂时结束了,基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仇人也一个个死光了,林刃也消失了,什么都没了,以前的一切,是对是错已不想去深究,也不在乎了。
以后,该干什么呢?
凌安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之前有想过很多很多种可能,但是这些可能里没有了林刃就失去了乐趣。
*
转眼已过去两年。
初夏的清晨,天空如洗过的蓝。
凌安独自坐在古老斑驳的城墙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倾洒在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凌上校,我们该出发了。”身后的士兵提醒了一句。
“嗯。”凌安站起身。
一年前,傅承平所带领的研究团队成功研发出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AO试剂,经过一年的普及,基地里基本没有Beta了。
由于Omega的数量上升,以前针对Omega的一系列鼓励生育政策也被废除。
现在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大家都平等的享有同样的权利和义务。
人类就此进入了全民能力者的时代,自身力量得到了增强,随着各种疫苗的普及,信息素对能力者和异种的影响也大幅度降低。
虽然外面的生物仍然在不断进化,但人类已经能够像它们一样免疫绝大多数病毒并能迅速适应它们。
外面的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畏惧,不再是那种普通人呼吸一口空气都会死的地方,虽然依然残酷,但他们有了能够与其他生命体竞争的能力和机会。
两年里,凌安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外出狩猎任务中,从小队长一路升到上校,研究院那边的实验体很多都是他负责抓捕的。
凌安将今天的收获送到研究院后就回了宿舍。
他现在独自一个人住在基地下发的套房。
屋子里没有开灯,走廊深处的卧室门紧闭着。
浴室门咔嗒一声从内打开,光源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卧室。
“怎么站在哪儿?”凌安身上还带着热腾的水汽,手里拿着条干毛巾正在擦头发。
他走到窗边那人面前,将毛巾递过去。
那只修长苍白泛出了点透明的手接过毛巾。
凌安转过身背对着他,任由对方轻轻擦拭着他的头发。
“你刚刚在看什么?”凌安问。
“今天我在外面看到了一只好搞笑的怪物,是一只长了两条腿的蘑菇,像个跟屁虫一样谁离它近就跟着谁。”
“戳它一下还会像小母鸡一样咕咕咕的叫。”
凌安自顾自说着,身后的男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不断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生硬单调。
凌安浑然不在意,慢慢转身好让对方擦拭另一边的头发,直到转满一圈重新回到原来的方向。
“好了。”他拿过‘林刃’手里的毛巾,“不用擦了,已经干了。”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凌安指了指床。
‘林刃’听话地走到床边躺下,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僵硬和不自然。
凌安关掉浴室的灯,爬上床,坐在‘林刃’身上,低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一个泪光盈盈,一个黯淡无光。
凌安伸手捏了捏‘林刃’的脸,突然给了他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掌心的疼痛告诉他这是真的,而面前的人真实却没有灵魂。
漫长的沉默过后。
‘林刃’眉目间依然是记忆中一贯的淡然,似乎刚刚那一巴掌没有打在他脸上。
凌安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道:“给我说话!”
“凌安。”声音无波无澜。
凌安气笑了,泄气地躺回旁边,背对着‘林刃’拉上被子将自己整个埋进被窝。
窗外的月光投入屋内,落在‘林刃’身上,随着身边人呼吸声渐渐平稳,闪烁的微弱白光过后只剩下布满褶皱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