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倒计时的嘀嗒声,人群脚步的嘈杂声,从喉咙迸出的嘶吼被风声尽数拉扯,身影越来越低,不远处落下的电话,好友茫然的声音不断放大,大脑一片空白,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这炸弹,抱得再远些。
死神慢慢逼近,巨大的镰刀抵着他的脖子,高高举起……
五
四
三
二
一
……
无事发生,一没有消失,零也没有到来。死神的镰刀挨着他的脖子,没有蹭掉一丝油皮。
*
光线昏暗的审讯室内,啪的一声白炽灯猛地亮起,久不见光明的眼睛被这白光灼得生疼。
“姓名?”
制服笔挺的女警不苟言笑,脸上一片冷硬。
因为不是嫌疑人,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
处理炸弹犯时间有些长,对面的少年已经在这里睡了一觉,此时睡眼稀松,昏昏沉沉。
他年纪极轻,十三四岁的模样,看着像个正在上国中的学生。身穿黑色长款大衣,发丝柔软易折反倒平添几分凌厉,容貌清逸俊秀,眼尾红痣明艳动人,白色绷带束着左眼,右眼露出的鸢色勾人心魄。这样的人放在外头走一圈十个人里头有九个倾心相许,完全担得起一句蓝颜祸水。
可女警却不为容颜所动,“姓名。”
少年了无生趣的看她一眼,声音平淡得过分,“太宰治。”
“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浅井别墅区附近,还有,你是怎么制服炸弹犯的?”
看着女人不苟言笑的脸,太宰治敲敲被钉死的桌面,铁质的桌面敲的他骨节泛红,他眼部的红痣似乎更亮了,眼角红色骄傲得飞出去直到消失,他友好提醒道:“我记得我并不是犯人吧。”
“请回答。”
好吧。
太宰治叹了口气,小时候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要怜香惜玉,他爱护所有女性,于是他满不在乎的说:“路过。”
女警对他的回答似乎很不满,眉心聚拢,眼角皮肉压出一条条细纹,压着声音说:“请认真回答。”
他真的是路过啊!
太宰治有些无奈,只好扩展一下语句,“今天天气很好,风景也很好,天台的风吹得我很是高兴。”
“请说重点。”
“没耐心。”太宰治抱怨一句,猫一样伸懒腰,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反正我很高兴,路过的时候见义勇为,不犯法吧?”
“那个家伙太明显了啊!”他小声嘟囔着,“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在做坏事,一看知道他是炸弹犯。”
荒唐敷衍的口供。
女警对他的口供痛不欲生,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犯罪嫌疑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精神失常的大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三五个大汉都按不住他,完全没办法正常交流,他们只能找在场唯一清醒的当事人交流,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女警用做警察数年经验打赌,面前这个人决对做了什么。
“都换了三个人了,说实话吧。”女警诚恳的说。
她说得诚恳,太宰治更诚恳。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没有监控吗?”
“……”
女警无语凝噎,太宰治真诚对视。
要是监控有用的话你猜米花町犯罪率为什么居高不下?
好在另外有人打破这一僵局,同事推开门,“把人放了吧!”
“可是口供……”
“上面有人让他出来。”
只这一句就让她闭嘴,立本官僚风气盛行,上司的话效果只在老天之下。
她回望过去,少年摊摊手,压根看不出身后有人,左右不用自己担责她直截了当的对太宰治说:“你可以走了。”
“谢谢。”他矜持一点头,朝女人露出一点笑,干净清澈,总带着无法抹除的涩气。女警呼吸一滞,褪去嫌疑的外皮这人的风采更让人无法招架。
倘若年轻个十岁,只怕她也要被这笑勾了魂。
热意悄无声息的爬到耳根,女警猛地起身,结结巴巴的看着他:“谢谢,谢谢你的配合。”现在这副模样才符合她的年纪。
好奇的看着她飘红的脸,太宰治施施然道:“不用谢。”
走出警察局,耳边的声音愈发得意,它孩子般邀功起来:
‘你看,我给你找的监护人不错吧,这么快就把你捞出来了。’
太宰治只回它两个字:‘呵呵。’很好的表达他内心的不屑一顾。
红痣愈发浓艳,眼部也开始有了丝丝烫意,‘呵呵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在嘲讽我吧?’
‘没有,夸你呢。’他不甚在意的敷衍。
这小玩意愈发精了,前几日还听不懂他的语气,现在就知道好坏了,学的未免太快了些,再让它琢磨两天怕不是要成人了。
太宰治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存在,第一面相见只看到本红白相见的书。还未等他看清书名,这本书就幻化为道道流光落入左眼眼角,成了一颗醒目的朱砂痣。
抓了个空的太宰治:……
没来得及伤心,这小玩意就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