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pin酒吧是横滨众多酒吧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它开在小巷深处,寻找起来比较困难。酒吧里的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中年男人,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事,把酒吧开着隐蔽的小巷本身就带着一种缘分天注定的奇妙意味。
横滨一直很乱。
酒吧老板擦着酒杯,拿起身边的威士忌给吧台前的人倒了一杯。最近横滨好几个帮派火并,稍不留神就被流弹击中,乱得很,大家都不肯出门,只有他的酒吧还算是热闹。
客人们都是帮派成员,Lupin是休战区,进入酒吧他们都默契遵循这个规则,在外面打得再激烈踏进酒吧的门就不许再攻击了。
很多人在受伤后会躲到Lupin里,老板在店里准备了各种各样的伤药,只要不是子弹打穿心脏这种致命伤,一般都能挣扎着等到救护车拉走。
他们或许捡回一条命,或许死在医院的路上,但是战争还在继续,每天老板都能在门口捡到打空的弹匣,染血的绷带,有时候还有镶金的项链,里面嵌入与家人的合影,现在却成了无名无姓的东西。
在风暴来临时,他们只是稻田里的干草,天上落下一滴雨他们就再也爬不起来。
他们只是风雨里被淹没的蚂蚁,命运从来不在自己手里。
Lupin里总是萦绕厚厚的白烟,打火机的咔擦声从来没有断过,火光在每个人嘴里明明灭灭,指腹的焦油味没有散过,香烟最后变成灰白色的尘埃随风而去。
命运啊……
老板清点柜子里的威士忌,最近威士忌和白兰地这种烈酒很畅销,经常需要补货。
酒吧里很安静,没有人聊天,每个人脸上都是麻木,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下透出隐隐约约的红色。
砰——
酒吧大门猛地打开,一道爽朗活力的男声给死寂注入一记强心针。
“大家晚上好!”
过分热情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枪,黑压压的枪口对准门口那人,周围空气瞬间抽干挤压,胸口闷痛。
门口的男人像是完全察觉不到酒吧里的危险,笑容灿烂,“怎么那么紧张,我就是来问个路。”
他伸出双手示意他们把枪放下,客人们警惕的看着他路过向老板要了一杯清酒。
老板把酒推到他面前,心平气和,“请慢用。”
“谢谢。”
男人看都没看那杯酒,默默注视他,像是在等什么。
目光灼灼,情感热切渴求,老板手一抖,酒撒在杯外。
“…………”
他放下清理的抹布,抬头看着男人,叹了口气:“客人,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我要主动提问啊!”
老板:……不然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男人声音依旧热烈,“你知道怎么潜入异能特务科吗?”
他语气理所应当,好像一个酒吧老板就应该知道潜入异能特务科的路线,老板也被他的理所应当给迷惑了,张了张口,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异能特务科是什么?
酒吧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其他人借着酒杯遮掩探究的眼神,手指放在扳机处,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酒吧柜子里也放着一把猎枪。
横滨是一座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美好回忆的城市,大多数人童年都伴随着枪声,爆炸和死亡。只要活在这里,每一秒都有死亡的风险,鲜花和笑容在这里无比昂贵,混乱才是生命的底色。
但是他们依旧爱着这里,爱混乱中默许的净土,爱卡在窗玻璃的子弹,爱这座并不美好和平的城市,爱他们的家人。
外来者完全没意识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凝集为实体的杀意,失望的发现老板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双手用力在裸|露的皮肤上用力摩挲两下,自言自语:“怎么有点冷?”
他喝光杯中清酒,买了单,径直离开酒吧。屋外,流弹乱飞,爆炸声不绝,橘红色的火光燎起,热浪扑面而来,几乎把横滨黯淡无光的黑夜变为白昼。
男人无所畏惧的踏出门,一颗子弹穿过胸膛,没有丝毫阻力的落到墙面,没有沾上一滴血。
众人哗然,他于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
老板表情一凝,目光移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像一道被所有人遗忘的幽灵。
戴白手套的手拿起手杖,宛如维多利亚时代的绅士优雅的消失在其他人视野之外,桌子上,加冰球的威士忌融化了一半。
老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个怪人,但是脑海跳跃的神经向他发出预警,如果不看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的。
客人们又恢复之前的平静,刚刚的剑拔弩张好似做梦一样,男人的到来离去只激起一点点涟漪,水面很快又平静下来,谁都没发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
穿天鹅绒黑袍的怪人慢慢远离酒吧,忽然,他似乎察觉到老板的窥探,悠悠转头。
老板眼睛自带慢镜头,只见黑袍人不急不慢的侧脸,一枚子弹擦肩而过,席卷而来的风把宽大的黑色兜帽吹落,宽大的袍子像乌鸦宽大的黑色羽翼,展翅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