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极致的白。
太宰治能感觉自己正躺在柔弱的床上,用力眨两下眼睛,视线里还是蒙蒙的一层白,眼珠滚动,仍旧只有白色,好像他突然被扔进一个纯白的空间,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按在眼皮,头顶上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你现在不能接受强光,先闭眼。”
是琴酒。
脑海里浮现出黑泽阵的脸,之后才是琴酒的装扮。
长大了啊!
太宰治顺从的闭上眼睛——刚刚睁眼就耗费他不小的精力,眼皮像是压着千斤顶,一旦闭上就很难再睁开。
一夜无梦。
睡了个好觉的太宰治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外面的天是黑的,身体轻快的和棉花一样,地上铺满天鹅绒地毯,踩上去像是踩着云朵。
没看到拖鞋,他就赤脚踩在地毯上,然后摔了个结实。
“诶?”
太宰呆呆的看着自己两条无力的腿,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站不起来。
仔细感受一番得出结论,在床上躺了太久,关节僵硬,肌肉松垮,手脚不协调。
他需要复健。太宰治得出结论。
但是他又够不上呼叫铃,只能坐在地毯上等人发现他。
他现在在医院,病房里的装修比之前更加精致,花瓶里的香水百合被换作桃花,装饰的透明花瓶装了小半瓶清水,横截面被浸泡在水里,花枝还未完成盛开,好些个花苞欲绽未绽,含羞带怯的观察靠近的人类。
明明前不久才刚刚出院,结果回来又住上院了,以后要不要充个SVIP呢?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涌现,黑发青年摸摸床头柜装饰的花瓶,手指暂时做不到摩挲花瓣这种精细的动作,只好改为描绘花瓶纹理。
总统病房每隔半小时就有人查房,隔壁是医院最好的医生,房间左侧拉开门,里面是足以容纳十人的室内电梯间,每层楼都有专人守在电梯口帮忙按键,避免外人闯入。
而人工费只是其中最小的一笔开支。
坐累了他干脆躺在地毯上等人发现,反正这样也很舒服。
果然,过了大概十分钟真的有人进来了,却不是太宰误以为的护士医生。
女人海藻般的金发披散着,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丝毫没有损耗她的美貌,为了照顾病人她进门前就脱掉高跟鞋。
入门先是看到病床空无一人,有一瞬间慌了神,走近两步发现躺在地毯上的太宰治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她单膝跪地,骑士宣誓般低下头颅,金发倾泻而下,露出雪白的脖颈,柔弱而坚韧,“BOSS。”
太宰治悠闲地闭着眼,房间的氛围慢慢凝结。
他们好像两只野兽,其中一方露出破绽另一方就会飞扑上去夺取性命。
不知沉默多久,冰冷的空气被一句话打破。
“莎朗。”
太宰治嘴角含笑,“有好好长大呢!”
这句话像是打破某种禁忌,深埋心底的情感不可遏制的喷涌而出。
女人头低得更深了,地毯被点点水光浸湿,努力抑制喉中哽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些,“托您的福。”
“托您的福,我们都很好。”无论是死是活。
她比上一次见面情感还要丰富,其中的复杂太宰治一时无法理清,但是他也不想和贝尔摩德背对背拥抱诉说这些年的不容易。
于是他伸出手,手腕小幅度摆动:“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贝尔摩德也没怪他破坏气氛,把他抱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房门被推开,一连串的人井然有序的把床搬走换上新的,不仅是床,还有窗帘,地毯,花瓶统统换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豌豆公主,不,豌豆公主也没他这么夸张,他不记得自己得了绝症啊!这架势他住无菌病房多好。
心里碎碎念没完,两个黑西服戴墨镜的男人站在他头尾两端,一人捏肩一人抬腿,轻手轻脚把他放在床上,四个护工分别捏着被角把上万的被子往他身上盖。
太宰治:“…………”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不等他享受享受,琴酒一把推开门把人都赶了出去,开口第一句就是:“BOSS,已经有人发现苏格兰是卧底,我们是要留还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味不言而喻。
刚睡醒就被拉起来干活的太宰治:“…………”
淦!
*
苏格兰威士忌,原名诸伏景光,化名绿川光,任职于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和组织里的波本威士忌安室透是幼驯柒,两人警校毕业后分到两个不同的岗位,之后又很神奇的同时卧底进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