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相不相信,至少她现在能做到的是对一切做最坏的打算。
司机堵在了红绿灯路口,半天不见动一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时的焦虑越来越严重,她干脆取消了打车,拖着行李往路口走,起码不要在离酒店这么近的地方。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她一边浏览着火车信息一边尝试在路边打车,最近一班在两个小时后发车,而那恰好是一列为庆祝王室存续一千年而设计的特殊火车。
好像她总会和王室扯上些关系,好的,坏的,巧合的,特意的。
两道喇叭声引起了林时的注意,她看过去,坐在驾驶座的男人下半张脸和艾维斯渐渐重合。
他隔着很短的距离在车内给她打电话。
“时间不多了,要去哪?我送你。”
艾维斯很早就等待在这里,等待她的答案。
在她被求婚的那一天,她满脸幸福地拥抱着其他男人的时候,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出现了裂纹,他以为他要永远失去把她夺走的机会了,但还好,还好她终究是和从前一样。
即便他曾因此而深深误解过她,两人的关系一直冷冻在冰点,但他此刻却无比庆幸她没有改变。
林时站在路边没有动。
艾维斯从车上下来,站在不远处和她遥遥相望,无声地等待。
她心有所感地转过头,交织的行人中,罗伊神色急切地追赶出来,四下找寻着什么。
他看见了她,好像她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身后有靠近的脚步声,眼前的罗伊冲上来拉住她:“别走,我能解释。”
“有意义吗?”艾维斯走到了林时身边,率先出声,“你无权阻止她离开。”
“和你有什么关系?”罗伊忍无可忍,绷着青筋朝他吼了一句,然后又带着激怒的余韵,质问林时,“他为什么会在这?你叫他来的?”
“这不是王室的土地,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艾维斯上前一步,几乎将林时挡在了身后,他很害怕林时会重新回到罗伊的身边。
两个男人势同水火,彼此毫不相让,过于投入地想要在言语上压倒对方,好像这样就可以左右林时的主意。
“你说吧。”林时低声道,“我听你的解释。”
她的声音不大,却成功阻止了争吵中的两人。罗伊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彩,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矮下身与她平视:“秘书提醒我你翻译的图书有些问题,所以我才联系克拉克,让她把图书名单交给我先过滤一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你到现在还在骗我?”林时已经感觉不到愤怒了,她只觉无力,最亲近的人也可以把她骗的团团转,甚至走到这一步了,他还不肯说实话。
罗伊的脸色随着她的话黯淡了下去,眼神中逐渐遍布忐忑,执拗地重复着:“只是这样,不然还会是怎样?”
“那些书仍然有问题,起码在公众眼里有。你把关的目的没有实现,据我了解,你的团队没有无用的分辨不出来敏感信息,也不至于等舆论发展到被我察觉的程度后还袖手旁观。”林时定定地看着他,“因为你要达成另外一个目的,让我妥协。王室或许会接纳一个平民,但不会接纳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对不对?”
罗伊不肯松开手,却错开了视线,低下头去,一头金发也随着动作垂下来。
“人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的出身,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我也没有办法再信任你了。”她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失望。
“不!”罗伊重新抬起头,眼中涌动着疯狂,“我们要订婚了,你不要开玩笑。订婚,对,你不用妥协也没关系,我不是已经和你求婚了吗?你答应了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你也曾说过让我尽情做自己,可现在呢?”
林时没有一丝多余的的力气和他争辩,感情的事又何必要分对错,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成年人必须要时刻做出为自己负责的选择,所以她选择斩断两人一千多个相处的日日夜夜。
她平淡地说:“罗伊,我们好聚好散吧。”
林时用力推开了他,转身朝艾维斯走去。
——
车辆疾驰在宽广的滨海大路上,艾维斯按捺住雀跃的心情。
在和罗伊的比赛里,他做了太多次输家,几乎令他在她面前毫无自信可言。
但是今天她走向了自己,他第一次赢得了游戏。
广播说今夜曼约郡大雨,艾维斯想该如何找理由送她回家。她现在心情一定很差,不好太亲密。但也不能太生疏,恐怕她以后会更怕麻烦他。
他苦恼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珍惜,所以万般谨慎。
车辆驶出一公里左右,林时出声打断了艾维斯的冥思苦想。
“谢谢你,放我下来吧。”不等他询问,林时便说,“你和他没有分别,我不再依靠他,也不会再依靠你。”
未来我将只能依靠我自己,或许会常常尊严扫地,但起码天平上的礼物另一边都是我自己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