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尼实在很想买一些,但他没有贝壳币也没有珍珠币。他在人群中搜索斐力曼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趁没人注意自己时朝他走去。这其实很容易,因为就连勒维都沉浸在各种元素器械中,根本没发现身边的好友悄然走开了。
斐力曼从订立契约失败时起就一直关注德拉尼,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等德拉尼走近,他主动问道,“弗格莱桑先生,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呃,其实没什么……”德拉尼刚才鼓起的勇气在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消散的差不多,此刻内心挣扎。斐力曼挑起了眉,也不催促,只在旁边看着他。
知道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磨蹭,所以德拉尼豁出去般把眼睛一闭,“我想知道怎么才能赚取贝壳币?我想买那些东西,”他指了指柜台和墙壁上的仪器,“或者俗世的钱币可以兑换吗,我有银行卡,还带了一点儿现金。”
这倒是令人惊讶。刚才他表现得那么纠结,斐力曼还以为是关于订立契约的问题,没想到竟然是……他于是挑了下眉,“可以兑换,不过比例不会太高。我建议你先学习一段时间,到时候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原材料处理,换取贝壳币,虽然少,但攒一攒的话还是可以买一些基础的小玩意儿。而且通过学习以后,对这些仪器有基本的认识再买不迟,毕竟现阶段你还用不上这些。”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暂时不要买。
虽然很想要拥有那些小玩意,但德拉尼十分听劝,忍住了买东西的念头,“我知道了,多谢。”
这时埃德菲西斯已经发完了元素引导器,斐力曼收回目光,扫视一圈,扬声说道,“好了,看来大家都领到了元素引导器,接下来我们要去‘欲望占卜屋’,每个人在清单上找到需要购买的东西,不要遗漏。”
屋子里响起零零散散的应答声(主要是因为大家都在爱不释手地查看自己的元素引导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道占卜屋,德拉尼离开时特意抬头看了眼店铺上方的牌子,很有些念头的木质牌匾上写着“埃德菲西斯工匠精神”。他注意到这家店铺的门面其实非常小,宽度几乎和牌匾一样。这让他困惑不已,那刚才他们这么多人是怎么同时待在这间小小的店铺里的?
占卜屋和元素仪器店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奇妙的叮叮当当声,反而是一片混沌的静谧。进去之后,德拉尼惊奇地发现他只能看清附近的东西,当抬起头想看远处时,只能看见一片深色的烟雾里,视线完全被阻隔。
“勒维,我看不到远处,你能——勒维?”德拉尼刚想对勒维说话,然而侧过头时突然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身边没有勒维,没有拉冬和斐力曼,没有任何人。
他不由紧张起来,这怎么可能?他和勒维还有众人一起进入这间店铺,绝不会有错。不安涌上心头,他把手伸进背包摸了摸,里面还装着刚才的元素引导器,证明这一切并非虚幻。
德拉尼攥着背包带,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有人吗?”
没人回答。
他等了片刻,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有人吗?我是森摩德里的新生,来买东西的。”
这次他得到了回应,来自一个缥缈的声音,“不,孩子,你心底有强烈的困惑和渴求,才能进入占卜屋。”
“什么?不,我只是来买东西的,清单上列着占卜道具和材料。上面写着白鼠尾草,黑火鸡毛,白鲍鱼壳,水晶塔,五芒星祭坛……”
“就像我说的,困惑把你带进了占卜室。你的同学们在外间,他们会在桌子上拿到占卜包裹——你的那份在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声音说完后,空间再度沉寂下来。
德拉尼面前的小圆桌上放着一个颜色诡异的布包。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打开,里面果然装着几个奇怪的道具,还有好几捆干草一样的东西,应该是占卜材料。他数了数,又看向清单,确定数量和清单上一致。他把布包重新扎紧,有些忐忑地说,“呃,谢谢。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是说,我想问一下,您是谁?”
他探头往几个角落里努力看了看,但那只是徒劳,什么都看不到,只得无奈放弃。
声音又传来,“我叫达莲娜·阿克琉萨,别人都叫我阿克琉萨夫人。”
“阿克琉萨夫人。”德拉尼试探着问,“您刚才说我心底有困惑和渴求,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强烈的困惑。如果真的说有,那就是对珍珠光泽的莫名熟悉感。
接下来仿佛是梦境中的场景,黑暗的气流如云雾般翻滚,一个高挑的身影自其中走出,紫色长袍上银色的绣线也逐渐穿破那浓郁的遮蔽,重新闪耀在视线中,编织成华丽神秘的纹案,“几年前也有个少年带着同样的困惑和渴望进入我的占卜屋。”
宽大的兜帽挡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下颌消瘦苍白,嘴唇颜色就像干枯的玫瑰,让人不自禁有种错觉,仿佛唇瓣每一次开合,就有一朵玫瑰在那里凋谢——一朵即将凋谢的、藏在荆棘之下的黯淡玫瑰——以一种绝望的、惊心动魄的美,瑰丽又死气沉沉。
德拉尼防备地看着从诡异黑雾中出来的女人,同时飞快地抓住重点,“你说也?同样的困惑?所以那是真的——真的有人救了我?是个后裔?”
他已经不记得有人救了他,毕竟两岁时的记忆已经太过遥远。但后来父母无数次说过,他本已坠入海中,若非神迹,绝无可能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