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欧探头,怂恿道:“岚山,她不喜欢,别傻乎乎看着呀!”
于是汐华岚山在他的鼓舞下毫不犹豫拉开她的男朋友护住她,像只发怒的小狼朝他龇牙,“喂,你没看到她不喜欢吗!”
杉本铃美从后面拽拽他的衣服,羞红了脸小声道:“小、小岚山,我们只是闹着玩的。”
汐华岚山猛然回头,用同样凶狠的眼神瞪她,“你!”
杉本铃美第一次被他用这种眼神注视,新奇又害怕,“怎么了,小岚山?”
汐华岚山不管不顾:“你不是说你只亲岸边露伴那个小鬼吗!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亲你!”
“啊?”
“啧!”杉本的男友不爽,他朝她招手,“铃美酱,我们不要管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了,走吧!”
“啊,那个……好吧。”杉本铃美去牵那个人的手,被他拽着就走,只能匆匆回头,“抱歉啊,小岚山,我先走啦!”
汐华岚山不知所措注视她的背影逐渐远去。
“安德里欧,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安德里欧说,“你没有做错。”
“那是她错了吗?”
“也没有。她只是习惯性维护自己的恋人而已。”
那错的是谁?汐华岚山蹲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间。
彼时的汐华岚山还不是后来那个为了钱可以跪地像流浪狗一样哀求的少年。他的自尊心很强,有着一套自己莫名其妙的标准,无比固执。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般,火辣辣地疼。
没安静一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是花京院典明,他乖巧地背着书包,站在他旁边。
汐华岚山红着鼻子,躲避他的视线,“你看见啦?”
花京院点头,迟疑:“她也是你的姐姐?”
汐华岚山声音闷闷的,“不是,是我姐姐的朋友。”
真奇怪,他居然嫉妒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家伙。是不同于杉本铃美对小岸边亲昵的嫉妒,是另一种酸涩得好像吃了青柠檬让他想哭的嫉妒。
“你是喜欢她吗,”花京院问道,蹲在汐华岚山身边,“那个漂亮的姐姐。”
“什么漂亮,她丑死了,我才不喜欢她。”
十二岁的汐华岚山如是说道。
围观的安德里欧心想,岚山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那次的不欢而散,汐华岚山很少再跟她说话。她身边总跟着汐华岚山嫉妒、厌恶的男高中生。
所以汐华岚山总是简单地跟她打个招呼便离开。他不想她为难,却又想让她对自己心生愧疚。
再后来,她跟男友分了手。汐华岚山还是对那天她丢下自己的事情而生气。他一直任性地闹着别扭,不肯跟杉本铃美多聊两句,总是急着要走。小男生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让他拉不下脸。
安德里欧断言:“别这样岚山,你会后悔的。”
他没有理睬。
直到他姐姐准备过生日的前夕。明明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却硬是差使他去杉本家邀请杉本铃美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汐华樱子是看出了好友与弟弟间的小矛盾,与弟弟的小心思。毕竟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杉本出现的时候,他的眼中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汐华樱子只觉得弟弟幼稚得不可思议。于是大发慈悲,给弟弟找跟她好友和好的机会。当然,如果弟弟还是任性地不肯和好,那她也懒得管了。
汐华岚山口头上不情不愿,但还是压着心底的小雀跃踏上了熟悉的那条路。
奇怪的是,通往杉本家的那条路多了很多警察。他挤过围观的群众去到前面,听见女警察怀里那个四岁的小萝卜头大哭着不断重复一句话:
“铃美姐姐让我从窗户逃走了……”
……
汐华岚山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少女,却没想到有关她的一切记忆还能如此清晰。安德里欧那句话还真是一语成谶。
“十分抱歉岚山,我不知道……!”波鲁纳耶夫惊慌失措地道歉,“难怪花京院要会突然阻止我多嘴问你!”
“没关系,反正也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汐华岚山窝进睡袋,从里面拉上拉链,只露出一戳黑金参半的头发。波鲁纳耶夫心一跳,滑稽之余他又总觉得那不像是睡袋,像是汐华岚山的裹尸袋。少年的声音悠悠传出,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落在他耳边,“人总要向前看的。”
波鲁纳耶夫摸摸鼻子,“岚山真豁达啊。”
汐华岚山没理他,头皮一疼,他才发现头发被卡拉链里了。
空条承太郎躺在睡袋上极度放松地翘着腿,冷不丁问一句,“花京院也知道这些吗,关于汐华的初恋?”
花京院典明不解空条承太郎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老实道:“……因为以前和小山是非常亲密的幼驯染,彼此之间都没有保留秘密什么的。”但这件事,是他隐约察觉的。后来更是得知杉本铃美一家被杀害,在少年崩溃的哭声中得到了肯定。
“是吗,我总觉得你有什么是从来没告诉他的?”空条承太郎意有所指。但实际上他也不确定隐约察觉的某件事,目前也只是猜测。他想诈一诈花京院。
可惜花京院典明没上钩,他坦白笑道:“这是当然的呀,毕竟人逐渐长大,总会明白总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被人知道的嘛。小山你说对不对?”花京院四两拨千斤,把问题丢给汐华岚山。
“啊?”汐华岚山正在专心致志地扒拉着自己卡进拉链缝的那撮毛,疼得蹙眉,猛不防被人问到,顿了十几秒。
“啊……”汐华岚山是心虚的,他有个瞒着所有人的事情——脑中里还尚存的肉芽,与他性命相连,除了那个男人,谁也没有办法打开他的脑袋取出那个东西。
想到这,连汐华岚山自己都迷茫,自己到底会有怎样一个糟糕的未来。但仍脸不红心不跳道:“这个……朋友在青春期对彼此有小秘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空条承太郎挑眉,“受教了,花京院。”
花京院保持笑容,“不用客气。”
一来一往,终于从拉链缝解救出头发的汐华岚山多看两人一眼,没接上他们的频道,莫名其妙,“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波鲁纳耶夫听罢,朝花京院典明挤眉弄眼,插科打诨道:“噢?比如说半夜一个人做些一个人会做的羞羞的事情?”
花京院笑容裂开,反驳:“我说的才不是这种秘密啦!”
“别害羞嘛花京院,这可是成为男人的必经之路!”
“……波鲁纳耶夫,我没有害羞!”
波鲁纳耶夫哈哈大笑起来,连空条承太郎都忍俊不禁。
舱门从外面被人敲响,乔瑟夫喊了一声,“喂喂,大小伙子们,如果不睡觉的话我不介意你们提前过来帮我守夜啊!”
波鲁纳耶夫瞬间钻进睡袋,“啊啊啊,好困好困,各位晚安,好梦!”
花京院典明:“乔斯达先生,晚安,有事记得叫我们。”
空条承太郎“嗯”一声,附和他。而安静下来的汐华岚山早就在他们大笑的时候陷入睡梦中。
花京院驱使法皇之绿关了灯。舱室内瞬间暗下来,一片漆黑。悠长而细微的呼吸声,萦绕花京院典明的耳边。他悄悄转头,入目的是一个又拉到头顶的睡袋,失笑。
他闭上眼,逐渐与少年的呼吸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