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这些年来固然狼狈,但始终秉持着千年古国的信念,那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都没能让祂低伏于这些人脚下,祂的孩子也是,面对再惨烈的磨难,祂们疤痕贯体,却依旧昂首挺胸。
祂们的爹可是□□啊!是唯一延续了数千年不倒的古国啊!祂们骄傲了那么久,周边哪个国家不是定期上供,以华夏为尊?!
即使是这么逆风的局面,可只要爹还在,祂们就相信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现在这些人说——“跪下向我们求饶”。
清看着眼前数个面露戏谑的入侵者,一阵耳鸣,祂颤着腿,徘徊在倔强与屈服之间。
“哈,这都不肯,看来那些孩子对你来说也不过如此。”奥匈转身开口,“日,去挑几个祂的孩子来,好戏马上要开场了。”
“还指挥起我来了,不过嘛,我也很感兴趣。”日抱怨着,眼中却闪着兴奋的火焰,祂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祂迫不及待地去叫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扑通一声,紧接着在场的人均噗嗤笑了出来。
日回头,祂看见那个曾经高不可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膝头一软,砰地着地,俯身磕头,一如这些年来臣服拜倒在祂座下的臣子。
从这一刻起,清彻底褪去了龙袍,从神明贬为庶人。
血污遍体,铁链满地,祂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跪得这么干脆,就像山茶花整朵整朵地掉。
“哟,我还以为有多难呢,这不是跪下来了吗?”
“哈哈哈,这就是皇?你的傲气呢?露出来看看啊!”
“自大的家伙,可以自给自足所以闭关锁国?真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侮辱嘲笑的话语充斥着这窄小的房间,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头木讷地问:“你……说话算数吗?”
如果只是跪下来就可以救孩子们……
“算数?什么算数?我有向你保证过什么吗?”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玩味地拍拍祂的脸。
清怔愣半晌,突然自嘲般大笑起来,整个刑房回荡着祂的狂笑,悲戚万分。
祂居然开始奢求摇尾乞怜可以换来别的国家意识体的心软了,何其可笑!成王败寇,多么浅显的道理。
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
祂突然明白,原来骄傲是会坠到地上的,更会在那些恶魔残忍的蹂躏下逐渐生锈发臭,最终变成一摊人人厌弃的烂泥。
似乎厌烦了这场无聊至极的羞辱,美不耐地取下手套扔进火盆,火苗瞬间卷袭棉布,转瞬即逝:“吠什么吠?吵死了!直接把条约拿来让祂签,就凭祂的实力,还怕能强硬到底?”
奥匈无所谓地抓起清的头发,死命后扯,打断了祂笑到咳嗽的声音,一张纸被递了过去。
“趁我们失去耐心之前,把这个签了,否则我们刚才说的话可不完全是假的。”
清呆滞地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满身钻心的痛处仿佛都不存在了,祂颤颤巍巍地接过来,五指的血抹上纸张,像卖身契的泥印。
美扔了支笔过去,东西在污秽中骨碌碌地滚了一圈,撞上膝盖。
清缓缓地扫了一圈面前的八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又低了头,捡起脚下的笔。
祂跪着,几乎拿不住这西洋玩意儿,一手铁画银钩的好字落在这张纸上,弯弯绕绕,如蛇如虫。
刚一签完,俄立马夺了过来,确认无误后挑眉道:“成了,耗这么久,真是浪费时间。”
“好处拿到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做主了,至于祂……”美瞥清一眼,“关在这里吧,别出来给我们添乱。”
“还用你说,我们的经验可比你足。”英冷淡地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手把帕子扔在燃烧的炭上,领着一干人满载而归。
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交谈的声音,跪着的人还是跪着,直不起来的腰像千斤巨石,压垮了祂最后的精神支柱。
祂倒在了血泊中,半睁的双眼看不出一丝生气,沉重的铁链如同牢笼,将祂困在这方寸之地,堕为囚徒。
至此,清彻底跌落神坛,沦为列强控制华夏的傀儡。
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来吗?
会的,但不再属于祂。